驟然變冷的語氣,本在師妃暄意料之中,她擡頭看向那人,隻見婠婠側身對着,無瞧她一眼,想來是生氣極了,“婠婠”,她喚得小心翼翼,卻又不敢亂動,怕惹人更氣。
“師妃暄,你可是能拿劍指我之人,何必裝得好似在意”,「長生訣」終歸是一條幾乎無法跨過的坎,婠婠這些時日已想得明白,她與師妃暄即便說得再好,也終要面對對立,那日船上,不過是提醒雙方,立場,無法被輕易忽視,也永遠不會消失。
也許是被戳中,婠婠的身側再無聲音,師妃暄隻是盤坐在那裡,明明是近在咫尺的距離,卻又永遠觸碰不到。
也許是因此受到影響,師妃暄竟咳嗽起來,血腥味瞬時遍布口内,真氣的波動,被婠婠感知清楚,此時,婠婠有些恨自己武功高強。
感受到手肘傳來灼熱的氣息,還沒待師妃暄反應過來,一隻手已伸向她的小腹,隔着衣料兩道暖意由此侵入,進入丹田,不一會,周身便松散起來,好似躺入熱浴之中。
“受此内傷,還敢妄動真氣”。
師妃暄聽着,心裡苦澀,又更自責,“婠婠教訓得是。”
聽此,婠婠什麼都沒說,隻是在其真氣順暢之後,收回手,僅此而已,“今日之事,全當我還你令人一路跟随的好意,從今往後,你我橋歸橋,路歸路”
話聽得師妃暄閉上雙眼,心口仿佛有什麼在被切斷,利落又幹脆,卻依然疼得厲害。
“獨孤策并不簡單,婠婠即便不願見妃暄,也不要與獨孤家牽扯太廣”,在九江許久,獨孤策的事迹,足以令人在意,絕非好糊弄之人,如今婠婠身在其側,難免叫人擔憂。
“我怎會不願見你”,說着的人低頭瞧去,手輕易鉗住那人的下颚,大拇指和食指微微扣着女子的下颚兩端,食指橫在颚下,伴随着言語,微微往上使勁,令師妃暄的視線不得不往上視去。
“「長生訣」與你有關,瞧見你,婠婠可比瞧來開心,想來他們也逃不掉”,言語之間,落入師妃暄眼中的婠婠,神情卻冷漠得好似隻是在看一個無關痛癢的人,隻下颚上些許的捏緊,才能提醒她,存在,
“可真是副好皮囊,怪不得叫獨孤策心念”,可師妃暄瞧來着實引入心憐,也許是受傷的緣故,瞧來就像是随時會碎掉的冰,薄薄的一層,毫無防禦力,“就是不知能經受住多大的折磨”,想讓其徹底碎掉的心,令婠婠不經意間加重手中力道,眼神在一瞬間沉下,好似墜入沒有邊際的吸引中,直到細微的咳嗽傳入耳中,才使她的雙眼清明些許,又在看到對方溢出嘴角的血後,手微微一抖,下一瞬便猛地收回手。
習慣起來後,沒了那股力道,師妃暄反有些不适,愣了片刻。
瞧那近在咫尺的人,湧上的心疼令婠婠在意,經過商小姐一事,婠婠多少也有些明了心事,魔教自該絕情,不論是何種情誼,況且是慈航靜齋。
“我也許應該殺了你”,突如其來的話,有些叫人措手不及,無措地捏住衣角,師妃暄并不怕死,隻是這話來自婠婠之口。
“殺了你,我去奪了「長生訣」,尤鳥倦傷了你,我自會殺了他,告慰你在天之靈,如此一來,你我都不用再糾結”
似是在說與師妃暄聽,又像是自言自語的寬慰。
“師妃暄”,緩緩蹲下,與那雙令人心碎的柔弱對視,婠婠的語氣卻愈發堅定,“我可以殺很多人同你陪葬,這樣,黃泉路上,你也定不會孤單”,像是在出承諾,如是常人聽來,怕要大吓,可師妃暄卻想着如是真如此,她可不需陪葬,隻唯願婠婠莫要做下太多殺孽,進而與師傅她們為敵。
“你先前的傷,如何了?”,也許有些看得太開了。
婠婠聽着微微一怔,随後才驟然一笑,罩在眼中的陰影被笑驅走,恢複如往常,繼而站起,“你還是先管好自己,你們現在可是衆矢之的”,殺心被壓下,剛才那些話,婠婠并非玩笑,在方才那一瞬,她真有做此想,隻是最終懸崖勒馬。
轉過矯軀,背對着師妃暄,婠婠緩步往前走去,“賊人闖入,搶走美人,合情合理”,柔聲入耳,獨孤策本就并非長久,隻是行走的工具,會繼續跟其回到此處,其實多少礙于瞧見了師妃暄,否則,婠婠早已甩人抽身。
見遠走的人招招手,旋即便翩然飛下,消失于她的視線之中,并無回到獨孤府,師妃暄終是松口氣,盡然運轉真氣,卻又感前方異常,擡眼見去,男子竟去而複返。
“思來想去,還是趁機除掉你為好,看來妖女和聖女,終歸還是淺交”,等到婠婠的離開,尤鳥倦這才現身,先前那般襲擊,壓根不足以令他落荒而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