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放心，他們還需要我，父親也需要我，李家更是如此”，李秀甯以往總覺得是她在為李家謀劃，種種一切不是犧牲，而是自我選擇，為李家而置自己于末尾，是她的重要，如今想來确實是她重要，卻并無自我。

隻要柴紹在，為了柴家，李家也不會動她，父親更不會，能想得通的事卻偏生有那麼一絲難受，“大哥他們亦知曉我的重要，不會于現在本末倒置”，選擇先着重對付她。

“小姐”，張開的嘴在猶豫片刻後緩緩合上，紅拂跟着李秀甯多年，是李秀甯救的她，又為她尋師，待她如姐妹，她可以為李秀甯舍棄性命卻無法在此刻開口，好像又回到李秀甯與她對棋的時候，她喜歡黑棋，總是喜歡出擊，以至于次次潰散，毫無轉圜餘地，可小姐卻說羨慕她，羨慕她的棋路。

白棋固若金湯，卻顯得死寂——李秀甯。

莫名的難受令下意識地環住手腕，身上存在突出，膈得她不适，這才想起她留在這裡等着李秀甯回來的真正目的。

“小姐，玉緻小姐半個時辰前來過”，說着的同時，将藏在衣裳内的賬簿拿出，又主動走到李秀甯跟前，雙手捧着将東西遞出。

“玉緻？”，在聽到這個名字的時候，李秀甯沉寂如死水的眼眸一閃，粼粼而動，那股期待，連她自己都無法控制，“她如今可還在？”。

眼中人的搖頭，令提起的心神落空，嘣的一下，好似是什麼斷裂開，就在心口的位置，“也是，不見我也好”，免得玉緻為難，她想。

“這是？”，視線總算是落到紅拂雙手遞來的東西上，因想着和玉緻有關，多看了幾眼，朱砂色的頁面上，空空如也，什麼都沒有。

“真的東溟賬簿”，随着紅拂聲音落下，李秀甯卻眉眼緊蹙起，她打量着賬簿的眼神，除開最開始驚訝，随後而來的卻不是欣喜，反是擔憂，“玉緻送來的？”，急着确定。

這一回她希望紅拂與不久前一樣，搖頭，可偏生，事與願違。

“小姐放心，玉緻姑娘瞧來并無異樣”。

“她是單獨來此？”，可李秀甯在意的，何止此。

“嗯”，點過頭，應當算吧，她想。

“這可不是什麼好東西，若是被人知道，玉緻與之有關，怕會惹麻煩”，再多想一點，她雖不知玉緻是如何取得此物，但哪怕被一個不安好心的人知曉，此事一旦傳出，惹上些不知死活的，便會是大麻煩。

“紅拂，去生火”

“火？”，紅拂不解，為何現在。

“這賬本”，從紅拂手中拿過賬簿，李秀甯隻簡單瞟過一眼，旋即眼神卻更笃定，“我要燒了。”

“這”，紅拂愣住，好不容易得到的，就算不能與東溟合作，拿到賬簿也算是成功一半，何故要燒掉。

“小姐，這可是大人要的東西”，故加深提醒。

“李家的擔心，賬本若是沒了，豈不更好”

話雖如此，可這是玉緻小姐親自來送的，那般珍惜，如何要被燒掉。

“不僅如此，還要燒得光明正大”

“

小姐是想要世人知道賬簿已毀？”

可李秀甯卻并未言語，隻是笑了笑，賬簿被毀，能信的有多少，她不清楚，但她這般作勢，随着那些假賬本流傳，若有人抽絲剝繭，定然也能懷疑到她，懷疑她故意，“隻是不想再與之扯上關系”，她言。

至于李家，大哥安插到這裡的人不少，如此怕也是一大把柄，同樣的，若真懷疑她故意如此，偷梁換柱，想來也會更加警惕她，如此也好，利弊相伴，總歸扯不上玉緻。

隻不過，她仍有些不放心，總是想找那人去确認一番，而這般心思，被紅拂看出。

“小姐，你才回來，理應好生休息，況且賬簿一事尚需處理。”

确實如此，今日，她已不便再見玉緻，有些後悔回來的行速，若是再快些便好了，又想起玉緻獨自來找她，“你讓她一人回去？”

“我本已安排人暗中追随，可他們全都被打回來了”

見李秀甯又要擔憂心起，紅拂便加快解釋，“是婠婠姑娘她們，瞧來她們是暗中跟随。”

婠婠，思及是婠婠，李秀甯懸上的心緩緩沉下，東溟賬本想必入不了婠婠的眼，而比起她的人，婠婠抵得上所有。

明日，得尋個時辰去見見玉緻，她如此思慮，彼時兩人周遭響起腳步。

見到不遠處的女子，紅拂主動招呼，女子這才匆匆走近，對着李秀甯有所行禮，旋即将手中信交托至紅拂手中，信封上印着柴字的火漆，有些高調，李秀甯瞧着，心裡驟然一歎，還沒由得紅拂開口，已主動處理，“都放去書房，來日我再看。”

“是”

思及那層堆疊，紅拂心裡隻覺得這個來日，沒有定期，遙不可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