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麼婚禮不重要,”般珞珈打斷他愈發離譜的猜測,緩緩道,“重要的是人。”
一隻身負重傷的流浪小貓,睜着那雙綠盈盈的眼,把自己重新養得皮毛水亮,漂亮驕傲,不再應激,懷揣小心思撞回了他的家裡,他哪裡有理由拒絕呢。
縱使小貓忘了他,爪子磨砺得鋒利,不小心抓死了人也沒關系。能夠回到他身邊就好。
“人?”
自小在皇室摸爬滾打的姬羅藍自能聽懂暗示——隻不過有時候裝傻氣人,他摸摸下巴,豎大拇指:“行啊,夠刺激,比我後爹的事還刺激。”
張口就是一條驚為天人的皇室秘辛。
般珞珈鳳眸半掀,提醒道:“說話有把門點兒。”
“得了吧,那點破事誰不知道,大家都不說而已……”
嘴上這樣說,姬羅藍還是看看四周,沒發現拿着戒尺的熟悉身影後松了口氣:“诶,那邊牌局攢起來了啊,籌碼不少,壓不壓?”
般珞珈薄唇微動,看過去船艙那邊,不字壓回了喉中。
璀璨澄黃的燈光透過玻璃,分割出于夜色露台全然不同的景象,繁華奢靡。
墨綠絨布桌面上,一隻颀長白皙的手壓住三張牌推出,輕輕敲了敲其上的鎏金花紋。
程觀揚唇,眼角壓出一個鈎子似的小彎,烏睫翹起,其下碧綠的眸微閃,一瞬媲美任何無價珠寶。
他看着對面氣度不凡的男人,擡手示意:“來吧,斯明特上将。”
起哄鬧聲隐約傳來。
*
程觀本意隻是了解一下這位作為新貴之星的上将。
卻未曾想在廳堂上見到男人時,那張熟悉眉壓眼臭臉一出,他腦中自動響起:
‘叮,記憶恢複進度:30%。’
幾副模糊的畫面閃過,他思緒一頓,有些驚訝。
斯明特和他竟然是舊識,曾經算得上半個朋友。
他們兩人的相識并不愉快。
近身搏鬥課上程觀這個半路出家的搶了他的第一,三比零,零封了曾經傲到腳趾頭的諾亞貴公子,結束後斯明特冷臉出去,砰地把強質金屬牆錘了個坑,整個訓練場的人都能聽到那聲震撼巨響。
不過三分鐘,程觀準備要走時,他又冷臉回來:下課,繼續打。
程觀:……?
自此,程觀課後平白無故多了個搏鬥訓練,斯明特每天到學院,跟在他後面就是要打架訓練,勢必要赢回一把。
那時,程觀被他纏了整整一個學期,終于在一次微小失誤,輸掉一局後,得了清閑的假期。
然後他晚上便收到了貴公子僵硬的朋友申請:以後在學校有事找我,我罩你。
因為長期對練,程觀看到這個語氣肌肉下意識緊繃,拳頭發硬,晾了他一晚上,才回複一個句号表示已讀。
不過兩人倒是因此不近不遠地相處了一陣,像是半生不熟的校友一般,斯明特幫他,他也會一一還回去,畢業後,一場詭異的對話徹底終止了兩人的聯絡。
彼時,展琳的死壓上程觀心間,他滿腦算計謀劃,心不在焉,而在那之後,斯明特不知為何,再沒找過他。
斯明特變化很大。程觀眼見那張一根筋臭臉面對他人作出表情說場面話,實在割裂感十足。
在之前,兩人從未交心,剛出貧困窟的程觀防備心過重,不會露底,而斯明特也不在乎,那時滿腦子隻有争勝。
不歡而散的結局早有定數。
不過,他還是覺得斯明特變了,不是浮于表面的圓滑,而是根骨裡的東西。
以至于讓他能現在,站在這人面前、毫不介懷地生出疑心——懷疑這位上将同爆炸案的暗中聯系。
叮。
“斯明特上将。”
手上的香槟杯被碰,斯明特皮笑肉不笑的笑臉一頓,看到了來人後,緩緩變成了熟悉的臭臉,眼睛閃了閃:
“程監察官。”
說罷,他正欲遵循社交禮儀舉杯喝酒,卻被程觀伸手止住:“不用喝,不是敬你的。”
斯明特僵住手,看他:“什麼意思?”
“許久不見,不扯虛話,”程觀拿舉起的香槟杯示意那邊熱鬧牌局,“來場賭局如何。”
“賭注随你。我有事問你,輸了,你隻需要回答我一句真話,怎麼樣?”
“……”
斯明特緩緩笑了,唇未動,笑在眼裡,他放下杯子,答道:
“當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