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完飯後,伏黑惠送天海瑞穗回家。
天已經完全黑了,街道上行人依舊很多,還有兩個抱着吉他演奏的,旁邊稀疏地有人在站着聽。
天海瑞穗對音樂其實并不熱衷,但是在看到吉他的時候,她想到了同班的後藤一裡同學。
她的撥片如果能順利找到就好了。
因為這一層原因,天海瑞穗輕輕扯住伏黑惠的袖子,在他垂眼看過來的時候,眼睛微彎:“我們一起去聽吧。”
伏黑惠沒說話,但是很順從的任由她拉着袖子走過去。
演奏的人水平怎麼樣天海瑞穗聽不出來,但她覺得還挺好聽。
除此之外,天海瑞穗還發現這兩把吉他長得不一樣,不是形狀和顔色的區别,而是大小和弦數的區别。
仔細聽,音色也是完全不同的,一把就是她印象中吉他的聲音,另外一把,卻是低低的“嘣嘣”聲。
她有點新奇,把這個發現小聲告訴了伏黑惠。
不知道為什麼,黑發少年微愣了一下之後,避開她探究的視線,很輕很輕地笑了。
他很少笑,總是木着一張臉,雖然唇角隻是淺淺牽起一個弧度,卻已經好看到讓人移不開眼睛了。
天海瑞穗不知道他為什麼突然笑,但是她覺得很開心。
隻要小惠開心,她也會感到幸福的。
在天海瑞穗不解卻又莫名盛滿笑意的目光裡,伏黑惠往她這邊微微側身,也放低了聲音:“因為另外一把琴不是吉他,是貝斯。”
天海瑞穗:“……”
啊……這、這樣的嗎?
好的,她不幸福了。
她臉有點發燙,迅速回頭不去看伏黑惠,又仔細觀察了一下這把白色的貝斯。
她當然是知道有一種樂器叫貝斯的,但她畢竟沒見過,不知道區别很正常嘛!
沒錯!很正常!
十幾秒後,天海瑞穗調整好了心态,她晃了晃伏黑惠的手臂,絲毫不吝啬對他的誇誇:“小惠知道的好多,好厲害!”
這下輪到伏黑惠别開臉沉默了。
他知道天海瑞穗最愛說這些好聽話,哪怕是多吃半碗飯,她都要真心實意地誇個半天。
但清楚和适應是兩碼事,低頭對上她比自己顔色更淺一點的綠色眼睛時,伏黑惠的呼吸還是微微停滞了一瞬間。
“隻是在網絡上看到過。”他姿态僵硬。
大概是演奏很出色,來聽的人更多了,天海瑞穗不得不往伏黑惠那邊湊了湊。
隐約間,她好像聽見了很耳熟的聲音,在說着livehouse的字眼。
天海瑞穗順着聲音看去,是一個紅色頭發的女生,她正好認識。
隔壁班的喜多同學。
對方也察覺到她的注視,正好看過來。
她招招手,很開心地打招呼:“喜多同學!”
好不容易聚到一起的時候,她們已經在最外圍了。
雖然不同班,但天海瑞穗和喜多……等等,她好像還不知道喜多同學的全名——大家都叫她喜多。
仔細想想,喜多同學好像總會巧妙地回避掉這個問題。是不喜歡自己的名字嗎?她這麼想着,卻也不打算在這裡多做糾結。
總之兩人都是那種人際關系處理得很好的現充,所以盡管不同班,也還是關系不錯。
理所當然的,喜多以為伏黑惠是天海瑞穗的男朋友。
想想看,在學校裡人氣很高的天海瑞穗為什麼拒絕每一個來告白的人呢?果然是因為有一個外校的男朋友嘛!
對方看上去酷酷的,顔值方面也和天海瑞穗很配。
她在心裡默默點了個贊,但并不打算在這種有關于對方隐私的事情上多嘴。
“沒想到天海同學也對樂隊感興趣!”她有更在意的事情。
“诶?”天海瑞穗連忙擺擺手,“我隻是正好路過,覺得好奇就停下來聽了。”
“這樣啊……那天海同學覺得怎麼樣?”
看着喜多同學亮晶晶的眼睛,天海瑞穗很難說出她幾分鐘前才知道吉他和貝斯的區别這件事,很含糊地誇了誇。
她是真的覺得很好聽啦,所以也不算說謊……吧?
可是加缪說過,在人心靈的層面上,說出來的比内心感受到的更多,就是在說謊。
她有點心虛得攥緊了手指。
好在喜多同學似乎并沒有注意到她的不自然。
見她表現出了對這方面的興趣,喜多于是向她推薦了一些樂隊的演出。
天海瑞穗怕忘,于是喜多說一個,她就給伏黑惠發一條消息。完全一副把對方當成備忘錄的樣子。
“小惠對這些感興趣嗎?下次一起去看演出吧?”和喜多同學告别後,天海瑞穗收回放在她越來越小的背影上的視線,試探地提出邀約。
其實并不怎麼感興趣,真的隻是恰好刷到,又恰好他記性比較好而已。今天停下來聚在這裡聽,也隻是因為天海瑞穗好像很感興趣。
但伏黑惠沒有說不。
僅有兩人的街頭演奏還在繼續着,吉他的聲音亮而抓耳,貝斯溫暖厚重,正好填補了低頻的空缺。
在這越來越遠的旋律中,天海瑞穗小聲的絮絮叨叨竟也像一曲輕柔的歌謠。
“……你在聽嗎?”好久沒得到回應,天海瑞穗停下腳步,不滿地看着伏黑惠。
“嗯。”
“那我剛才說了什麼?”
“……”
伏黑惠頓了頓,試探道:“校園祭你們要演懸疑劇?”
天海瑞穗氣呼呼:“那是上一個話題啦!”
伏黑惠:“……”
眼看她氣成了一隻河豚,他調整了一下語氣:“抱歉……你再說一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