鸾鸠跟姜美素一起離開了東院。本來鸾鸠準備送姜美素回院子的,卻最後沒有拗過姜美素,由着她送了自己回院子。進了門後,姜美素便張羅着下人又是準備熱茶,又是拿湯婆子的。
“今晚又是去書房又是去東院的,這大寒的天,凍着了吧?”
她将鸾鸠的手捧在手心哈了哈氣,搓了搓。這一動作,叫鸾鸠心頭一暖,鼻尖又開始發酸。
好在桂嬷嬷及時遞過湯婆子,叫鸾鸠把那眼眶的霧氣逼了回去。
“沒。哪有那般冷。倒是母親,陪着我這來來回回的走,累着您了吧?”
“我們錦羽啊,也知道疼娘了。”
姜美素摸了摸鸾鸠的頭。拉着她,兩人一同坐下。
“下午,怕耽擱你歇息,所以,好多話沒來得及同你講。這次東宮的事,真是委屈你了。娘這沒在你身邊,也沒幫到你什麼。若不是老爺非不讓想法子,說是要你自己度過去,你也不至于一個人在裡頭。娘不是沒有想過辦法。娘啊,回姜家去了,可你外祖母又碰巧不在,不然,無論如何都不會讓你這麼遭罪的。”
姜美素伸手,撫摸着鸾鸠的側臉,那秀眉緊蹙
“瞧,都瘦了。娘的錦羽,還從沒舍得讓你受過什麼傷,那麼多闆子落在身上,一定很疼吧?”
她回到丞相府,姜美素還是第一個關心她。這個太過薄涼的丞相府啊,隻有自己的母親對自己才是最為真心,最為關心的。其他的,不過都是利用和制衡罷了。
魏東樓利用她鞏固丞相府的地位,柳映紅利用她在丞相府坐穩老夫人的寶座,打壓三房的人。
隻有她的母親,會關心她冷不冷,疼不疼。
“不疼。一點都不疼。”
不忍心叫姜美素難過,鸾鸠強忍着眼眶的艱澀,強撐起笑容。
“傻孩子,怎麼會不疼呢?你可是,刺繡的時候被針紮一下,都會叫疼的。娘都聽說了,那闆子打的時候,毫不留情,下的都是狠手。來,到裡間來,給娘看看你的傷。”
“不用了娘,都已經好了。不用看了。”
“怎麼能不用了呢?好了,娘也看看。讓娘看看,娘的心頭肉,在宮裡究竟受了怎樣的苦。”
姜美素堅持着。最後鸾鸠沒有犟過,隻得褪下上衣,給姜美素察看。傷已經好了,可那疤還在,姜美素瞧着,心疼得落了淚。她抱着鸾鸠,當場淚落兩行
“我的孩子,真是苦了你了!”
這一句“苦了你了”,像是針一般紮在鸾鸠的心口上,一下又一下。腦海中閃現過這些年的痛苦,眼淚也忍不住奪眶而出。她反抱着姜美素,再也沒忍住,哭了出來
“不苦!娘,我不苦!”
最後我還能見到您,還能抱到您,一切的一切,都不苦了……好在姜美素以為鸾鸠是因為委屈,才哭得一塌糊塗,所以沒有半分懷疑。兩母女抱着哭了好一會兒,姜美素親自給鸾鸠洗漱,才離開的。
送姜美素出門後,桂嬷嬷折回來,站在床榻旁,直直地盯着鸾鸠
“姑娘!老奴一再提醒您,定要謹言慎行,您如何都記不住呢?!”
“我不是很小心了麼?”
“剛才,若不是夫人因為看到你的傷,太過心疼,才會對你哭得那般沒有什麼懷疑。若是放到平日裡,夫人肯定會起疑的,你知不知道?”
鸾鸠沉默不語。桂嬷嬷瞧着,氣在心頭,可是奈何魏錦羽的警告,又說不得半句重話。可每回瞧見鸾鸠跟姜美素呆在一塊兒,她這心裡頭都膽戰心驚地怕得很。這萬一出個好歹,被發現了……
“算了,以後你定要多注意。實在不行,你就少見夫人好了!”
“不行!”
她回丞相府,最主要的,便是見父母。這不讓她見了,她回來的意義還有什麼?見鸾鸠如此堅決,桂嬷嬷也意識到方才的話有些不妥,才咳嗽了一聲
“咳咳咳,剛才的話,是老奴太急了。老奴的意思是,夫人是最親近了解姑娘的人,你稍微一不小心就容易露出馬腳。最好啊,還是和夫人保持一定距離的好。”
擔心鸾鸠不願意,然後撕破臉來就此直接上前去認親,桂嬷嬷連忙又補充到
“您不是答應太子妃,先回家适應适應的嗎?索性左右以後都會回府和夫人好好相處的,也不用特别在意眼前這一兩日,您說呢?”
其實鸾鸠自己知道,她确實在姜美素跟前,總是情不自禁的,無法控制自己。這些年裡,每次難以忍耐的時候,她都幻想着,自己有一個愛自己,疼自己的娘親,會捧着她的手,湊近她的傷口輕輕地吹着。如今,她的每一個夢都變成了現實,内心難以抑制的激動。
“我明白。”
隻是按照魏錦羽和桂嬷嬷的意思,當并非沒有要她之後回府的想法。如果這次不與姜美素相認,魏錦羽和桂嬷嬷從中阻攔,她豈不是再難回到姜美素身邊?這渴望已久的溫暖,讓鸾鸠的心開始動搖。
“還有啊,你以後,少與那魏錦思來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