伊迪絲默默在躺椅上休息，薇拉為她端來了熱茶，按要求把茶葉全濾出去，加了蜂蜜。

在冷傲強勢的魔女面前，薇拉表現得十分恭順，伊迪絲表情不善，語氣也硬邦邦，要求多，但能明确給出指令，并不刁難她。在薇拉心裡，這就算很好伺候的人了。

伊迪絲：“太燙了。”

于是薇拉問希娜要了隻空杯子，把茶水從左邊倒到右邊，重複了幾遍，好讓茶變涼。

伊迪絲卻說：“太慢了。”

她擡手施法，從空氣中凝出水汽，又把水變成了一粒小冰塊，冰塊“撲通”一聲墜進茶杯裡。

似乎滿意薇拉驚訝中帶着崇拜的表情，伊迪絲笑了：“很想學吧？”

薇拉用力點頭。

“嗯，五年之後教你。”

伊迪絲原本想在她臉上看到失望的神色，結果薇拉隻是愣了愣，記住這個時間節點，再次點頭。

不錯，沒有急功近利。

反而是希娜在一邊急切地問：“阿姨，元素魔法到底怎麼回事呢。全系咒語我都會，為什麼現在隻能搓火球？”

伊迪絲：“因為你還沒有去過秘境第五層。第五層裡有掌管元素魔法的古代祭司，你需要得到她們其中一位的青睐。”

原來，第五層秘境不需要戰鬥，隻需要“讨人喜歡”。獲得元素親和後，就會得到某項元素專長。這正是伊迪絲決定帶她越級挑戰的原因。

“我可以強行幫你打開第五層秘境的門，但是對你的精神力消耗非常大，你要做好出來之後，連續失眠一周的準備。”

希娜：“沒問題。失眠最好解決了。”

因為有祝福錢币。

雖然……用光明神的祝福，幫魔女解決睡眠問題是件很奇怪的事。但沒關系，好用就行。

“安妮特得到了土元素的認可，秘境中的祭司給了她一棵即将枯死的花苗，讓她把花救活。你可知她有多亂來？”

希娜猜不到。黑魔法無法治愈，隻能把原有的東西改換形态，重新組合。

伊迪絲幽幽歎氣：“她割開自己的手臂，把花種了進去。”

“天呢！”她可真是勇悍，對自己也狠。

光是想象身軀變成土壤，植物在血肉裡生根，希娜就一陣膽寒。

為什麼土元素會喜歡這種血淋淋的方式？大地，寬廣深厚，堅韌不拔，生機勃勃。她還以為那會是很溫和的一種元素。

“那您呢，伊迪絲阿姨，您是怎麼得到水元素認可的呢？”

原來，在秘境中，伊迪絲得到了一個預言：她會親手埋葬自己最好的朋友。

略去這一部分，伊迪絲隻答：“眼淚。我在祭司面前流了眼淚。”

居然是眼淚麼？希娜無法把哭泣和伊迪絲聯系到一起。

她頓時覺得，第五層秘境好像沒什麼邏輯，充滿随機性，那就沒什麼可準備的了。心情漸漸放松。

往日隻有希娜一人獨居的小屋，如今住了四個人，有長輩，有朋友，有情人，幸福感油然而生。希娜覺得自己被愛包圍，擁有一切。

雖然這樣的日子，隻有一天。

希娜看向廚房，看到珀爾正在為大家準備晚飯。她便進來幫忙削土豆。

她現在使用魔法就像呼吸一樣自然，手指尖凝出黑色的魔法線，像在炫技，眨眼間，土豆皮完整地脫落。她把處理好的土豆塊輕輕丢到水盆裡。

“現在居然能用魔法做這樣精細的事嗎？不愧是希娜。”珀爾誇她。

“也許本來就該用魔法做這樣的事。”希娜回。

切開土豆，比切開人的身體感覺好太多了。

珀爾聚精會神地備菜，把嫩滑的羊肩肉切成塊，撒上鹽和胡椒，再用手抓勻。

希娜突然苦惱：“晚飯後，讓薇拉睡在哪裡好呢？”

“當然繼續睡在你的房間。難道讓她像利斯塔那樣睡地闆？”

“很擠啊！”她不高興地哼哼了一句。

“那你跟我一起，不就行了？”

這不是什麼過分的邀請，早在希娜還沒弄清愛情是怎麼回事的時候，就和他相擁而眠。而且還是她主動的，珀爾一直緊張兮兮地躲。

此刻，親密的行為卻被别樣的意義填充。希娜不由多想，有點期待，又有點害怕。

珀爾突然注意到她在猶豫，慢慢轉向她：“可以麼？”

希娜張了張嘴，沒說話。

手指尖膩着一層油脂，他用手巾擦了擦，扔到一邊，反應過來：“當我沒說，伊迪絲阿姨聽了會罵。”

希娜連忙搖頭：“不會的，不會的，她并不讨厭你。”

珀爾笑笑，這才不是伊迪絲讨不讨厭他的問題。

“我是擔心你啊，希娜。我知道，好不容易有人教你，所以你害怕惹老師生氣。與其看你提心吊膽，還是算了。”

被說中了。

面對伊迪絲，她有種又愛又怕的感覺，現在想來也是在恐懼失去。

“你怎麼總是看穿我？”

“嗯，沒辦法，希娜就是很好懂。而且——”

他拖長音，悄悄湊近她的耳朵，鼻尖蹭着她的耳廓，“我是魔女小姐的情人嘛。哪有不善解人意的情人？”

火苗在爐内躍動，木柴不時發出畢剝聲，他們默默看着彼此，視線交接處幾乎快要起霧，說不清道不明的情意在蔓延。

希娜飛速把過去的記憶串成一線，她看到的、觸碰到的、聽到的、嗅到的，有關這個男人的一切。

她的戀愛順序颠三倒四，從動手動腳開始，欲望源于好奇，又被男人的身體吓到。情感上像依戀，也像友誼，一開始無憂無慮，隻有快樂，到後來也想抓緊了他，拿不起，放不下，慢慢粘糊了起來。

但是可以确定的始終有一點，那就是，他讓她感到安心。

他知道自己長得好看，知道鼓脹的肌肉，細勁的腰是迷人的。同時，他很懂得克制，不圖回報地對她好，對她好極了。

幹嘛要做到這種程度。

珀爾是個，有分寸的情人，規規矩矩……

“我，我直接去跟伊迪絲阿姨說吧！”理直氣壯，要理直氣壯。沒什麼丢人的，沒什麼好難為情，這是她的小屋。

不然還能怎麼辦？她做着心理建設，越想越覺得今晚和珀爾摟在一起才合理，以後也要天天一起睡。

走出廚房，映入眼簾的是閉目養神的伊迪絲，和在她身後捏肩的薇拉。

好和諧的一幅畫，勤謹的學徒和疲憊的魔女老師，她們相處得似乎不錯。

“那個……”

伊迪絲眼皮也不擡。

希娜快速把話說完，用告知，而不是商量的語氣：“阿姨，咱們三個人分享一間卧室太擁擠了！所以我今天和珀爾在一起！”

伊迪絲隻是無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