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你圖個什麼?”
“圖快活……”
張舅媽一拍桌子:“快活?你懂什麼叫快活?沒有過……算了你不懂。那我問你,他若是現在跟你說娶你,你答應是不答應呢?”
“不答應,”又冷哼,“他才不會說呢。”
不提起這茬倒還好,一提起來她又想起那天下午她從宿州回來的時候他的話,于是将那一日自沈家回來的事跟她學了一遍,“一會兒說你要有自知之明,一會兒又說不養閑人,後面又說要我自己選擇做他的什麼。誰稀的似的!”
張舅媽一聽,臉都扭成了倭瓜,“這……是我我都想扇他。也罷,算你有理!”這丫頭确實不是他的對手,掃了眼她,隻是都成這模樣了沒個下文這也太不像話了吧?
劉溪鸰氣道:“你還幫他說話!要不是我娘,要不是我……你以為我想在這受氣?”
“哎呀,消消氣。潤潤嗓子,來,我這有栀子……來喝點喝點。”張小堂主忙和起稀泥,說着給她倒了杯水,為了找娘來是不假,但……如今看來也不完全是嘛,口是心非口是心非。
她更氣了,咵叉将茶杯一掇,“你們一個個的還要我去給他做小!這是什麼享大福的事情嗎?!他那兒就那麼好?怎麼不自己上!”
“不是說他那兒就那麼好,你不也是自己……等會,”張青青突然反應過來,一把拉住她,笑道,“你先别急!不一定是做小……呐我這也是前不久才聽我姥爺說了個稀奇事。”
做小那也太過分了,她怎會看着自己姐妹跳火坑,于是先把正月十五那日的話學了一遍。
“我姥爺吧,除了醫術絕佳,那個消息打聽起來也是頂靈通的,上回唐大人說了那麼個意思吧,欸,他就想法子去打聽了一下他那未過門的媳婦究竟怎麼回事。欸,你猜怎麼着?”
“怎麼着?”
“真叫我姥爺打聽到了呗!”張舅媽一拍大腿,然後遮着嘴壓低了嗓子:“他那未過門的媳婦嫁人啦!早跑啦!而且人家嫁的好像還是他什麼大伯來着!你說巧不巧!是不是想瞌睡來枕頭?所以……”
“什麼??”劉溪鸰的嘴半天還是沒合上,“跑了?大伯?我怎麼完全沒聽說過?真的假的?”
“媽呀,這事兒可是大事,還能有假?何衍都不肯說,你怎麼曉得?我可跟你說那鬼地方打聽起來可不容易啊!”
“……真的?”
“千真萬确。”
她的腦子有點亂,“不是,那姑娘現在呢?過得好嗎?”
首先,她想到的是唐家官人能生吃這種大虧?腿沒給打斷?
“這我就不知道了,這個我不大清楚哈,反正嫁人是肯定嫁了!”張青青樂不可支,“欸你說若真是他大伯,他日後回老家,逢年過節不得給人磕一個,叫一聲大伯母?”
“大伯……母……”瞠目結舌之際,她更疑惑了,唐家官人絕不可能忍受這種奇恥大辱吧?這不比賣炭烤水可怕多了。“……等會。”
不過她還沒操心到那兒去,又先想到了另一樁舊事。“這個跑……是什麼時候的事?今年?”
青青想了想:“我猜……得兩三年了?反正不是今年的事兒。反正在廬州那會兒唐老太太好像就這麼提了一嘴沒了下文,當時我們還覺得奇怪呢。沒準那時候就跑了?但具體怎麼個事我是沒弄明白,總而言之你放心,是真跑了。但你别到處說啊!”說着仿佛出了口惡氣,笑嘻嘻道:“沒想到啊沒想到,他也有今天!”
哪知劉溪鸰聽了臉刷地就紅了,不過是氣得。“那他還說什麼……還說什麼有婚約在身很難辦!”
那便是去年京郊落雨他跟她說的,說沈府叫他娶她,他有婚約難辦的很。什麼叫難辦?根本就沒有難辦什麼?“無恥,簡直無恥!!”
張青青一瞧,心道這大官人怕是又弄了什麼把戲惹了她,心下還是好笑。
但這都不打緊,如此費心思算計來算計去,無非還是放心思在這姐妹身上的,這等用心難道不是好事?又忙往回勸:“哎我尋思這不是個好事兒嘛,你咋還越說越生氣了叻。”
“好什麼好!”
張青青心道府上相比那個整日裡翹首企盼架子又假清高的人,她這待遇不是好多了嗎?又笑眯眯道:“起碼你回去可以看他笑話,起碼你不用擔心嫁給他做妾啦。”
“誰要嫁給他!”
“莫氣莫氣。”張青青一面安撫着火藥桶,一面收拾着桌上的殘渣準備收攤,“隻是你仔細想想,你可以不怎麼辦,但他那個年紀好像很難不怎麼辦吧?他可以對你不怎麼辦,但你一個女兒家,你還是要想一想怎麼辦吧?”
一通下來說得劉溪鸰頭暈的很,“不怎麼辦,老娘想走就走。誰管得着我?誰稀的跟了他?”
“哈,我看就你這小身闆兒,遲早啊遲早!”旁觀者清,自正月十五之後,到現在不過倆月嘛,就有如此進步?那後頭的事情不就是水到渠成了?
話都說到了現在,孰強孰弱,孰有心孰無心,還是很一目了然的。
劉俠女斬釘截鐵:“不!可!能!我又不是我師傅。”
“哦喲,我當你忘了呢。正是因為你師傅在前,我才覺得你還不如早些答應了呢!反正橫豎是個算計,五指山你翻不過去,那不如早些撈點什麼在懷裡。”依她看,就是個誰先低頭的事,“不然别真跟她一樣,人家把你一夜風流,啥也沒撈着。”
“誰誰……一夜風流了!絕對沒有的事!”她氣得急忙捂她的嘴。“要風流也是我風流他!輪得着他風流我?”
張小堂主撲哧一聲笑開了:“此話當真?”
“當然。”
“女俠大義,我可等着你一以貫之言出必行啊!”又道,“你會嗎?”
“當然,本人博覽群書好不好。”
“你看那麼多有什麼樣用?不如聽我兩句來來來,”舅媽小堂主說着招了手,附耳蛐蛐了好半天,最後手指一豎:“記着,長痛不如短痛!置之死地而後生!”
那語氣仿佛她是荊轲。說着哈哈一笑,從抽屜裡撈出個小瓶子遞了去,“來,以備不時之需!”
她狐疑:“幹嘛使的?”
“裝?”
“嘶拿走拿走拿走,你留着自己用吧!”
滿肚子氣回去之後,劉女俠在後院連劈帶砍的練了半宿劍,遭了殃的隻有後院的樟樹。好在接下來曹國公的大喪和恩師的囑托都占滿了唐大官人的全部時間,着實沒空現身,不然劈的可能是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