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稷德沉默半晌,将葉疏衍手中的奏折拿開,良久才問道:“鶴之,你覺得劉相府裡小姐如何?”
葉疏衍一愣,忙出聲道,“兒臣與劉姑娘未曾見過,不知如何。”
禧景帝将他細微的動作看在眼底,暗自發笑,又問,“那朱峥府裡的二小姐如何?”
“不知。”葉疏衍依舊淡淡道,他不知父皇問這些做什麼。
“你今歲及冠,身為儲君東宮各殿如今還空缺着。”禧景帝臉上重新挂起帝王的威儀。
葉疏衍錯愣,似是怕禧景帝立即下旨,急忙跪下道:“父皇,奏折衆多,兒臣無暇顧及旁的事。”
“無暇顧及?孫小将軍是怎麼回事,朕可是瞧見你的玉佩在她身上。”禧景帝佯裝愠怒,嗓音拔高了些。
孫韫棠鮮少在人前佩戴那枚玉佩,而是藏在袖子裡。禧景帝有回召見孫韫棠,無意間瞧見了那開國皇後的随身玉佩。
葉疏衍眉心直跳,朝禧景帝磕頭,“父皇,孫小将軍全然不知此事,是兒臣……”
“行了。”禧景帝打斷他,又道,“父皇難道還不知你的心思麼?孫韫棠是位奇女子,爹替你做個媒,求娶孫小将軍,如何?”
葉疏衍微微愣怔,随即道,“父皇,您若開口她便沒有回轉的餘地了。”
萬一,她并不想如此快成婚呢?她的志向并不是在有着宮禁的宮牆裡,而是馳騁大漠,歡聲笑語。
“朕不會罷黜她的官職,她仍是大齊的孫小将軍。如此,你可滿意了?”禧景帝心知他在想什麼,葉疏衍這些年在市井見慣了民間的夫妻,懂得彼此尊重相守的可貴。
慶德二十三年元日,太子葉疏衍請旨求娶孫少将孫氏韫棠。
史官有載,“孫氏韫棠,忠将鎮文将軍之女,戰功顯赫,詩書琴畫亦是不凡。濟懷天下,有勇有謀,德行良善。與太子是為良配,冊太子之妃,欽天監與禮部擇半載後完婚。”
年節裡的燈市更甚往日,華燈初上,葉疏衍邀孫韫棠遊湖。
孫韫棠整日都是稀裡糊塗的,直到現下才有些實感。
昨夜宮宴,葉疏衍在朝臣的視線下請旨賜婚,禧景帝似是早就料到般,直接令郭安宣旨。
葉疏衍宮宴結束就被禧景帝留下,本想找他了解情況的孫韫棠隻好先回府,孫韫棠縱使心裡有萬般疑惑也隻好改日再問。
接着就是,孫承梧的劈頭蓋臉的問題,可讓她折騰了許久。
“葉疏衍,你為何會突然請旨,陛下又為何似是早有準備?”孫韫棠雙手環胸,非得讓葉疏衍給個答話。
太突然了,孫韫棠想。
葉疏衍愣神,欲為她整理額邊碎發的的手頓在半空,“對不住,你……我向父皇請旨婚事再議。你别氣……也不要疏遠我。”
孫韫棠扶額,他又想到哪去了。
“葉疏衍,你看着我。我不氣,更沒有疏遠你的意思。”孫韫棠雙手穩住他的頭,示意葉疏衍看自己。
葉疏衍眸色微顫,垂下眼望着孫韫棠,“嗯。父皇下旨出乎意料,不過你放心,葉疏衍此生絕無二心。”
葉疏衍承諾過自己,婚事等她真的情願再向禧景帝請旨,孫韫棠相信他,而禧景帝有準備隻能是他早已察覺。
孫韫棠輕輕捏了捏他的手,道:“陛下早就察覺了對麼?玉佩都給我了,為何要掩蓋?”
“是。可我沒有尊重你的想法。”
夫妻二人,尊重為首。孫韫棠永遠都是孫韫棠,她不會是深居簡出的後宮妃嫔。
孫韫棠是王朝的将軍,不久後她會是他葉疏衍的結發妻子,僅此而已。
孫韫棠踮起腳,将一支玉簪插在他如墨的發上,輕聲笑道,“好了,收了你的玉佩,此玉簪便是回禮。”
葉疏衍有些錯愕,眉眼微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