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清荷心道此人實在是個厲害角色,方才這一招“纏絲手”使得當真是出神入化,自己雖也精通軟兵,但剛才這下,夜郎君若再加三分勁力,自己的右腕非得受傷不可。
“若是他不來,便讓‘天羅’取走那蜈蚣又如何?你我二人随後緊追,難道還能讓他們随随便便逃了去?”夜郎君說着忽然屈指彈在她額間,趁她吃痛松手時順勢将人往懷裡一帶,“來了。”
柳枝在夜風輕拂下發出一陣極輕的簌響,楚清荷屏息凝神,果然聽見其中攙着異樣的雜聲,像是夜枭振翅,又像是輕功高手用足尖迅捷地點過枯葉縱身疾行。營地中拴着的駱駝突然焦躁地跺起蹄子,将拴繩掙得嘩啦作響,緊接着的卻是利刃破空的尖嘯!
二十餘道黑影如鬼魅般從柳林中蹿出,十數枚雷火彈在胡商營地中炸響,掀起的一陣煙塵将篝火光亮瞬間罩得晦暗不明。那些僞裝成胡商的暗衛亦是訓練有素,在看似慌亂的奔逃中迅速發動藏在帳篷中的機關,數道銀絲網混雜着弩箭激射而出,令黑衣殺手的攻勢也為之一滞!
“武功如此狠辣,當真是‘天羅’殺手的作風。”楚清荷被夜郎君攬在懷中時本能地要掙開,但此時早顧不得這許多,忙凝神看那營中戰況,“瞧主帳右首燈架下那人,未用兵刃,指掌之間招式陰詭,頗為可疑。”
“莫急,務必要認個真切。”夜郎君低沉着嗓音囑咐,目光卻緊緊鎖定在楚清荷所說的那名殺手身上。隻見那人身形飄忽,出手專攻要害,武功不俗,指法上有幾分“噬心蜈蚣手”的樣子,但功力上還是比那神秘青衣人差了一大截。
“不是他,這人使的是‘五毒斷魂手’,功力也稍顯淺薄,似乎還在袖中藏了毒粉。若是已經練成了毒掌功夫,隻需運功便能施放毒氣,何須再用這等微末伎倆?”楚清荷一語道破那人底細,目光仍舊不離戰圈。
“不錯,此人雖也休息毒功,但道行尚淺。”夜郎君亦是将局勢盡收眼底,這二十幾個殺手雖都是好手,卻稱不上是高手,“‘天羅’能常年隐于暗中為昏君辦事,果然謹慎小心,隻派出這些貨色探路。若能奪得奇藥自是極好,事敗也不會牽扯太深,還不算笨。”
“那就讓他們取藥吧,尋常殺手豈能辨别那奇物真假,必然會立即送到上峰手中邀功。”楚清荷輕輕扯動夜郎君衣擺,夜郎君輕笑着将她放開,同時從袖中射出一道奇特物什,落到胡商營地中綻開一道不甚起眼的銀白色火光。
“天羅”殺手們自是不明就裡,那裝作領頭胡商的暗衛當即呼喝幾聲,場中局勢漸漸從勢均力敵變為亂作一團,厮殺中的胡商護衛護着“老爺”們慌不擇路地往營外狂奔,将萬分惜命的驚恐模樣演繹得淋漓盡緻。
一名使寒鐵鈎爪的黑衣殺手在亂中闖入主帳,不多時便攜了那裝着紅龍蜈蚣的木盒出來,其餘殺手頓時紛紛為他護衛。那人卻不急着突圍,反将木盒塞到一名身形瘦小的黑衣人手中,那人得了盒子便不戀戰,幾個起落便隐入柳林深處。
“好小子,是個輕功高手,倒是我看走眼了。”夜郎君反手重新攬住楚清荷腰肢,足尖在柳枝上連連輕點,借着柳條彈起的勁道片刻間就蹿出十數丈遠,落地時連片枯葉都不曾踩碎。
“當心些。”楚清荷低聲提醒,那瘦小殺手輕功雖不如夜郎君,終究還是占了先行之便,為人也甚是機警,輕輕松松便越過了有軍士巡邏的京城外牆。夜郎君帶着楚清荷緊随其後,眼見那殺手沒入暗巷,夜郎君不禁微微皺眉。
“這邊走。”楚清荷伸手疾指,引着夜郎君悄無聲息地翻過青瓦牆,“那人身上沾了盒子裡的藥草混了蜈蚣毒液的酸腐味兒,好認。”
“你的鼻子倒真是靈。”夜郎君低聲嗤笑,今夜特地帶着她來,有一半便是為了她這追蹤尋人的本事。那殺手對京城地形頗為熟悉,專挑些偏僻小巷疾行,幾次險之又險地避開巡夜的更夫與乞丐,卻始終未能将身後的追兵甩掉。
“小心!”楚清荷忽然低喝一聲,袖中絲帶挾着勁風飛出,粉牆後藏着的兩名殺手不及反應便瞬間斃命。夜郎君循着青石闆上點點水痕跟進暗巷,卻在轉過巷口之時攬着楚清荷抽身急退!
一枚雷火彈擦着楚清荷耳畔飛過,在狹窄的巷弄中瞬間炸開,飛濺的火星與石塊頓時将牆面砸得斑駁不堪。夜郎君提氣縱躍,帶着楚清荷躍上旁側覆着青瓦的屋頂,卻被兩名戴着獠牙青面的黑衣人包夾于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