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郎君并沒有動手,這樣反常的行動反倒讓那青衣人手裡的動作頓了一頓。
夜郎君還是沒有出手。
他隻是伸手取下了自己臉上戴着的面罩,在一盞青燈的冷光之下,恰好能讓青衣人将他的面容看得清清楚楚。
青衣人點火在即,忽見夜郎君銀絲面罩下露出的眉眼,整個人卻是如遭雷擊!
這副面容,與龍椅上端坐那人足有九分相似——除了一側臉頰上有個因中箭留下的猙獰瘡疤!
“七皇子!這……這不可能!”
就在這晃神的刹那,夜郎君袖中寒光已至,一道斬下青衣人的右腕,一道扭斷了青衣人的脖頸。
夜郎君無視四濺的鮮血,仔細地在青衣人身上翻找起來。果然在衣服夾層中發現一塊鎏金腰牌,正面乃是“天羅”标記,背面則有“副統領嚴渺”五字。夜郎君心中不由得泛起冷意,此人身為“天羅”副統領,在天羅中算得上二把手,竟也時刻做好了成為棄子的準備?
自己若不是與沈墨、楚清荷聯手逼他露出破綻,待他真的将“噬心蜈蚣手”練至大成,恐怕還要再難對付十倍。
夜郎君俯身再搜,除了一些藥瓶之外,僅有一張被數層絲絹和油布包着的羊皮卷。隻是展開卷軸之後,上面空無一字,恐怕要特殊手段方能使之顯形。他将羊皮卷收入懷中,貼身藏好,縱身再次穿過那陰冷甬道,回到棺材鋪中。
“主上!”青鹄正被兩名殺手左右夾擊,夜郎君捏住他肩頭将他往後一帶,袖中銀絲殺機早現,立時将那兩名殺手除去。夜郎君目光掃過四周,隻見暗衛們正與剩餘的天羅殺手激戰正酣,再度加入戰局。他黑袍所過之處,血花飛濺,殺手們紛紛倒下。
待将所有“天羅”殺手屠戮殆盡,暗衛們一一确認并無漏網之魚後,夜郎君才放出沈墨特制的信号煙花。片刻後,西北角一側的火牆被水車沖開一道口子,衆人這才得以沖出這片火海。
“看來郎君已經得手,請與青鹄立即随墨出城,有話路上再叙。”沈墨見夜郎君雖渾身血漬,但氣息平穩,看來未受重傷,且事情已經辦妥,忙招手引來一輛馬車,催促兩人上車。夜郎君跨上車架,忽又回首吩咐道:“鋪子底下的密室中藏有炸藥,讓善後之人務必小心。”
“墨明白。”沈墨走開吩咐了幾句,這才又回來同青鹄一起登車。青鹄服侍夜郎君換上車裡備好的幹淨衣袍,夜郎君将那塊金牌和羊皮卷遞到沈墨手中,沉聲道:“此人是‘天羅’副統領,當真是條大魚,我們這筆買賣賺得不少。”
沈墨一向平靜無波的眼底也不禁閃現驚喜之色,他将那羊皮卷緩緩展開,對着燈光細看:“如此甚好,這羊皮卷必然也是極為重要之物,隻是顯影方法……還需找樓中高手慢慢破解。”
夜郎君微微點頭,沈墨将羊皮卷小心收入袖中藏着,修長手指輕輕彈了彈那塊金牌:“自從楚姑娘治好了柏晴柔的病症,後宮形勢一切如我們所料。雖也費了不少心思,終是讓那昏君妒後互生嫌隙。這次郎君又鬧出這般動靜,昏君那邊……必然有大動作。”
“京中諸事都交予你了,務必小心。一旦有什麼風頭,以保全自身為先。”夜郎君深知複仇大計已至緊要關頭,沈墨身為運籌帷幄的軍師,自是容不得半點差池。
“郎君到驚鴻山莊後,便告知嫣紅與蘇奕,如無必要暫時切斷與京中的聯系。青鹄可多留心山莊死士訓練之事,畢竟日後要直搗黃龍,這是我們最基本的籌碼。”沈墨雙眼微眯,手指在窗框上輕敲,“在此之前,還要給一直暗中與朝廷勾連的蘭亭山莊送份大禮。”
“蘭亭山莊這些年借着朝廷的勢力攪了不少江湖同道的生意,暗地裡通過‘天羅’與神捕司給朝廷輸送的銀錢可不少。除了供這些朝廷鷹犬使用外,其餘的恐怕是進了那昏君的私庫。近年來不少勢頭正好的門派都受他們打壓,早有許多江湖人看不慣他們的行徑。”
“蘭亭山莊一向号稱‘仁義無雙’,也該撕下他們這副假惺惺的面皮了。”夜郎君冷笑一聲,“先剜下他們幾塊肉,教這血腥味兒順着風散出去,再安排一場狗咬狗的好戲,讓江湖中人都知道暗中勾結朝廷、暗害武林同道是個什麼下場。”
“主上,到地方了。”察覺到馬車速度漸漸緩了下來,青鹄忙掀開車簾查看。不遠處,十餘輛載着貨物的小車靜靜停駐,暗衛們打扮成一隊普通商旅,在此等候已久。
沈墨笑着看向夜郎君,叮囑道:“墨隻能送到此處了,郎君遠去江湖,還望多多保重。”
“江湖風雨,我早習以為常,而你……卻是更加不易。”夜郎君躍下馬車,回頭注視着沈墨,月光落在他淩厲的眉宇間,竟顯出幾分難得的柔和。
“墨在京中做的不過是些虛與委蛇的勾當,哪比得上郎君刀口舔血的兇險?墨自會當心,畢竟——小心才駛得萬年船,郎君珍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