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郎君沒有注意到,一股冰冷刺骨、凝練到極緻的殺意早已将他牢牢鎖定,楚清荷眼見得一道黑影自邀月閣頂端驟然降下,那人食指中指并攏如劍,毫無阻礙地穿透了夜郎君倉促間凝聚在背後的護體真氣,如戳破一張薄紙般,截斷了夜郎君内息流轉的關竅!
楚清荷竭盡全力将手中絲帶甩出,整個人也不顧一切地向夜郎君撲去,但一切都已經太遲。
“呃啊——!”
夜郎君身體劇震,一股難以想象的陰寒劇痛瞬間炸開,仿佛整條右臂連同半邊身體都被撕裂!他眼前猛地一黑,喉頭一甜,一口灼熱的鮮血抑制不住地狂噴而出。那如臂使指的銀絲瞬間失去了控制,軟軟垂落,全身凝聚的内力也瞬間潰散!
夜郎君身軀猛地一震,眼前驟然被濃墨般的黑暗吞噬。楚清荷不顧一切地撲過去,在他如山傾般倒下之前,用自己單薄的身體死死撐住了他。夜郎君沉重的身體壓在她肩上,滾燙的鮮血瞬間染紅了她的衣裳。他雙目緊閉,臉色慘白,呼吸微弱得幾乎斷絕。
“主上!”黑鸢與青鹄目眦欲裂,不顧自身已然傷痕累累,死死護在倒地的夜郎君和楚清荷身前,将那些試圖趁機撲上來的白衣殺手硬生生逼退!
“哼,負隅頑抗。”偷襲之人此刻已從陰影中完全顯露身形,他一身素白寬袍,面容清癯,容貌與那“碎月舫”主人足有七八分相似,但渾身氣質并無半分儒雅,目光中隻剩下萬年寒潭般的冰冷和貓戲老鼠般的殘忍。他緩緩收回那染血的雙指,正待乘勝追擊,卻在看到楚清荷的手背時猛地一頓。
楚清荷手背上的那道疤痕劃過虎口蜿蜒至腕間,雖因年歲久遠顯得不甚起眼,卻讓他臉上浮現出更濃烈的殺意:“當年僥幸逃脫的那個程裕之家的小老鼠……竟然出現在這裡。”
這句話如同一道驚雷,瞬間将楚清荷心底的滔天恨意喚醒!眼前這個白衣惡魔的臉,與記憶中那個冰冷殘酷的殺手首領的臉終于徹底重合。那雙原本清冷如寒潭的眸子,此刻燃燒着焚盡一切的烈焰,死死地、一瞬不瞬地釘在白衣人臉上——
“是你!歐陽素!”
楚清荷的聲音嘶啞得不成樣子,每一個字都像是從喉嚨深處硬生生擠出來的,帶着血淋淋的恨意。歐陽素嘴角勾起一抹極其殘忍的弧度,嘲諷道:“身負寒髓凝脈的程家餘孽竟能活到今日,實在有趣。也好,今日就送你下去,與你那不識時務的父母團聚!”
話音未落,他身形如鬼魅般再次欺近,雙指并攏如劍,帶着比方才更加陰寒的氣息直取楚清荷心口。黑鸢與青鹄想要回援,卻被數名悍不畏死的殺手死死纏住。就在這千鈞一發之際,楚清荷狠心将夜郎君暫且放倒在地,手腕一抖,三根金針帶着尖嘯狠狠刺向自己頭頂的百會、胸前膻中,以及丹田氣海三大要穴!
難以想象的劇痛瞬間席卷全身,這并非尋常刺痛,而是仿佛有無數燒紅的鋼針在她體内所有的經脈中瘋狂穿刺遊走。楚清荷的身體劇烈地顫抖起來,人皮面具下的臉色在慘白與赤紅間反複切換,一縷刺目的鮮血也順着她緊抿的唇角蜿蜒流下。
金針逆脈,這是藥王谷最禁忌的秘術,能瞬間強行激發體内所有潛能,硬生生将功力拔高數倍,但一刻鐘後,若不能盡快服藥調息,便會經脈寸斷,七竅流血而亡。此刻,楚清荷已是将生死置之度外,而歐陽素,也必須死!
歐陽素眼見楚清荷竟行此險招,眼中也不由閃過一抹訝色。但高手過招,哪容得半分分神?楚清荷身形暴起,絲帶如靈蛇出洞,帶着破空之聲直取歐陽素咽喉。歐陽素冷哼一聲,身形一側,雙指如電,險之又險地夾住了那柔韌的絲帶。他本以為能順勢奪下這絲帶作為武器,卻不料絲帶猛然繃緊,竟将他雙指勒得生疼!
歐陽素臉色微變,他沒想到這程家餘孽竟有如此驚人的爆發力。當下身形暴退,雙手一振,那絲帶如受驚之蛇般縮回。楚清荷緊追不舍,灌注在絲帶上的内力已然失控,所過之處,空氣仿佛都被凍結,隻能聽見絲帶揮舞時發出一陣“咔咔”的脆響。
歐陽素那萬年冰封般的臉上終于露出一絲驚容,楚清荷完全不撤招守禦,隻是一味強攻,每一招每一式都拼盡全力,仿佛要将多年積累的恨意都在此刻宣洩而出。他刺出的手指不得不硬生生收回,雙掌交疊在胸前,凝聚起畢生功力,在體外形成一層凝實的護體罡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