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自家堂兄卻比她還不如,白在外厮混了這麼多年,生生被人吓得跳了樓,虞媽媽适才那句慌腳雞該用來說他才是,真夠沒用的!
不過崔柔儀要的是結果,隻要他腿斷了就行了,管他是怎麼斷的,平添笑料而已。
漱白看着崔柔儀越笑越燦爛,想了想又添了一句:“聽說昨兒崔嵩小爺是被西府姚姨娘的兄長帶出去的,可昭武衛隻把崔嵩小爺擡了回來,姚家那厮溜得不見蹤影了。”
“他還敢來?等着被揭了皮麼!”
崔柔儀終于直起身子止住了笑淚,面含譏諷的搖搖頭,涼涼道,“别說姚宛生了,就是崔嵩堂兄,在我爹手底下也難逃一頓好打。”
崔培可不似崔均那樣好糊弄,就是腿摔斷了,該罰的棍棒也少不了一下,崔嵩可有的哭了。
虞媽媽看不過去,又老生常談的提點道:“到底是姑娘的堂兄,怎好笑成這副模樣的?叫人看見了,還以為崔氏有多不合呢。”
“唉,一大早的就來了件不省心的事,别把咱們侯爺氣出個好歹來。”虞媽媽其實想說崔嵩真是個不省心的小祖宗,話到嘴邊又覺僭越才改了去。
崔柔儀早習慣了虞媽媽的唠叨,讪讪一笑不去理會,自顧自的吹着粥偷樂。
反正往後幾個月崔嵩是再也無法出去鬼混了,連帶着姚宛生那厮也得縮起腦袋消停一陣子。
隻要本家兒郎不在那風口浪尖上卷進去,其他閑雜人等若還蒙頭瞎眼的往網裡撞,了不起也就是棄車保帥罷了。
區區一個無足輕重的姚宛生,還不至于能定死了崔家的罪過,一張切結書便能交代過去。
至于此番怎麼與昭武衛交涉崔嵩幹擾公務的小小罪過,侯爺崔培在京城頗有幾分臉面,此等不打緊的事自會替他抹平了去。
況且昭武衛還忙着滿京城的尋人呢,哪有功夫抓着個沒甚要緊的浪蕩子不放。
一切果如崔柔儀所料,由崔培腆着老臉與徐鹿卿賠笑了幾句,崔嵩的滑稽事也就了了。
過後不到半日,昭武衛終于趕在上巳節大限前将鞑靼細作捉拿歸案,全京城都跟着松了一口氣。
到了上巳節前一晚,天公依舊不作美,微雨淋漓,星月暗淡,推窗看出去黑洞洞的。
崔柔儀支着手肘靠在窗台上嗅着水汽發呆,算了算日子才慢騰騰的想到上次趙純提過的水濱宴飲。
這幾日她忙得腦内一團漿糊,陳氏大約來與她提過一嘴,她也沒放在心上。
明日就是上巳節了,她今夜才猛然想起來,幾個大丫鬟倒是默默排布好了一應衣裳首飾,默認她是要去的。
這回可算湊巧,就得料理完了家裡的糊塗蟲,崔柔儀才有心情遠赴西郊去湊個熱鬧呢。
當然,這麼說是她往臉上貼金了,皇後辦的踏青遊宴,她豈敢缺席。
待太子倒下,往後是什麼形勢還難說呢。繼後徐氏雖無親生的皇子,也未必就無牌可出,崔柔儀自不敢輕慢。
隻是看着窗外的一片漆黑,她忽然想起來前世臨死前聽過的一句話——“娘娘賞你們一家在九泉之下團聚!”
這句話幽幽如從地獄厲鬼的口中而出,幾乎成了她跨不過去的夢魇,崔柔儀實難忘卻。
“娘娘”,究竟誰是這位娘娘呢?
除了些不成氣候的低位妃嫔外,宮裡數得着的隻有太後、徐皇後和遲貴妃,她們都可以稱為娘娘。
可是與昭武衛有關聯的就隻有皇後一個了,昭武衛指揮使徐鹿卿可是她娘家親侄子。
而前世那個在屋頂上截住她去處路的殺手,崔柔儀萬不敢忘,上元夜一見了徐鹿卿她就認出來了。
如此看來,幕後黑手真就像是皇後了。
那她明日還要替滅門仇人赴宴充場子,真是想想就心裡堵得慌。
“滴滴答答……”
有一串雨珠自廊檐上簌簌落下,有如瓊珠跌散,輕盈又悅耳,令崔柔儀倏然回神。
崔柔儀想起昨日隔河相對的徐鹿卿,後脖梗沒由來的一凜,動動手指蘸了水在窗台上反複畫了幾個叉。
定論還是不能下得太早,她還得找機會聽聽徐鹿卿說話的嗓音,是不是如前世說那句話的人一樣沙啞。
明兒正是個好機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