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刀刀看向唐雪,不确定地問,“這是心裡話?”
“啊?”唐雪反應過來,搖頭如撥浪鼓。“恩人别多想,我可不是那種人。”
周向晚也奇怪怎麼之前看見的守衛不見了,“到頂層應該還有人守着吧,或者有什麼機關,要是好奇等下可以一起去看看。”
正走着,趙刀刀忽然往腳下看去。
她踩在一條走動形成的痕迹上。
這裡有很多人來過。
藏書閣的地面是硬木搭成,不容易留下足迹,他們之前走過的二三樓地面都平整光滑,沒想到四樓居然會有這種腳步痕迹。
它們都聚集在一處,彙聚在一個書架前,是來看斷水劍法殘本的人留下的。
巒嶽派為了方便來客,足足準備了七本斷水劍法放在架上。但即使是後人最新謄寫的版本,也已經被翻閱的泛黃,書頁邊有細小的缺口,頁腳微微卷起。
唐雪走過去,拿在手裡翻看幾頁,沒什麼稀奇,還不如唐家的暗器譜有趣。
趙刀刀問,“你不過去看看嗎?”
周向晚有些失望,“先幫你找書吧,唉,那殘章一放就是七冊,估計也沒留下什麼重點。”
“恩人要找的書在這層嗎?”唐雪見他們還站在書架邊,過來問。
“嗯。”
“要幫你找嗎?”
趙刀刀還沒跟她說那晚林中遇到瘋子的事,“不用了,我自己來。”她看出了唐雪的去意,剛才唐雪在二樓就有些流連,“你去二樓吧,沒事。”
唐雪眼睛一亮,應了一聲下去了。
趙刀刀和周向晚分成兩路,一冊一冊地看着。
突然,周向晚舉起手中的書,道,“這裡。”
趙刀刀走過去,他手裡正拿着一本巒嶽派的傳記,翻開扉頁,是十幾年前寫的。
“你要找的是這種嗎?這一層架子好像都是巒嶽派的過往記載。”周向晚問。
趙刀刀接過看了看,“嗯,謝了。”
周向晚道,“你好奇巒嶽派的曆史?”
“嗯。”趙刀刀解釋道,“一時興起。”
“因為那晚遇到的人?”周向晚道。
“有點關系。”但是還有更多說不清道不明的東西,趙刀刀想起了王四說的那個故事。
“要幫你一起看嗎?”
趙刀刀想了想,“好。”
周向晚将扇子别在身後,跟趙刀刀一起細看起來。
巒嶽派真正建派還不足百年,但曆代掌門的傳承卻可追溯到近兩百年前,白玉山路險難行,第一任掌門連名字都沒有留下,也不知是出于什麼理由決心在此建派。
書上隻寫着後人的揣測——“此地易守難攻,山林茂密,出世可練武,入世可練心,是寶地。雖事業難成,願百年堅持,或可成功。”
開派立宗并不是一件易事,這位掌門召集了志同道合的朋友和家人,到最後也隻是打掃出了一片地方。
山高路難,匠人失足掉入山崖的也不少,這掌門大業未成,臨去之時留下了念想,就埋身此地。
後人承遺願,經過足足三代人的努力,巒嶽派才初成規模,有了點正經門派的樣子。
再後來就是曆代弟子大放異彩的故事了。
趙刀刀看到了張秋水的故事。
他出身在巒嶽派,父親是當時的長老,自幼與父學劍,後下山曆練,機緣巧合下于躲雨山洞中見斷水劍法殘本,苦練三年,終于悟出自己的劍道真意,在此基礎上創新斷水劍法,最終大成。
與他同代的還有幾位,記載中除了三四個為了追捕魔頭離開山門,失去音訊不慎殒命,剩下的如今也都是派中長老級的角色了。
不過因為這事巒嶽派元氣大傷,這之後,張長老便坐鎮門派極少出山,不問世事,隻專注修行和傳承劍法。
魔頭?
趙刀刀一頭霧水,“江湖中還出現過什麼魔頭?”
她翻着書,講到魔頭的隻有寥寥幾句,提過一次便沒了下文。
周向晚想了想,“這個詞倒是沒怎麼聽過啊,魔教是有,但是在武洲也沒有哪個魔教會大張旗鼓地出來興風作浪。”
他接過書看了半天,不确定道,“可能是當時有人借着魔教名義做了惡事吧,我在陸家的時候,還從沒聽過什麼魔頭的事。”
趙刀刀點點頭,她對武洲并不了解,但江湖在她的想象中都差不多,“按理說要是真有這種事,天下正道都會選擇一起除魔衛道吧?”
“嗯。”
“可是你家對這事卻沒一點印象。”
周向晚也有些不解,“我也算是小半個江湖百事通了,可這事還從未聽過。”
“難道是巒嶽派誤記?”
周向晚道,“也有可能。不過應該沒有人會刻意編造這種故事吧,還寫在這種專講門派曆史的書裡。”
趙刀刀沉思片刻,也否定了關于誤記的想法。
這種東西從來不是一個人寫出來的,況且這冊子不是放在一樓,而是放在有着斷水劍法的四樓,必定是經過巒嶽派長老和掌門的認證才敢留下來,不會在書中胡亂記載叫人看了笑話。
但這樣就更令她疑惑,“所以巒嶽派真的追殺過一個作惡多端的魔頭,還是在其他門派都不知道的情況下?”
周向晚跟着她的思路,“書中說這魔頭作惡多端,要是真有這種事,巒嶽派也該讓其他門派家族知道。”
“可連你們陸家也不知道。”
周向晚皺眉,“他們把消息瞞下了?”
“可他們為什麼要瞞着,追殺的時候瞞着就算了,事情已經結束,功勞也要瞞着?”
周向晚搖搖頭,“是有些說不通。”
趙刀刀又拿回來接着看。
張長老也曾被派去追殺魔教,隻是不知為何放棄了。
她往後看。
魔頭被逼上絕路,消失于江湖,此後再也沒人見過他的蹤影。
寥寥幾筆作了結語,後面再無相關記錄。
她琢磨着這幾個字,逼上絕路後就消失?這絕路指什麼,人到底是真的死了還是藏起來了?
趙刀刀突然想到林子裡那瘋老頭說的,“你怎麼回來了?”
她一時有了一個大膽的猜想——這魔頭不會就是巒嶽派的人吧?
所以才記載的這麼語焉不詳?
她看向周向晚,“你說王四說的那個人到底是不是真的?”
“哪個人?”
“張長老的那個師妹。”
周向晚合起書,“在大比上出風頭那個?”
“嗯。”
周向晚擡頭看着她,沉默片刻,緩緩道,“确有此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