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雪靠近的動作一滞,冰家衆人已經擋在她的面前。
唐雪的手緊了緊,她不想傷害母親家的人。
但趙刀刀雙眼通紅,青筋在手上脖上暴起,神情越發癫狂,她的動作越發狂亂,黑刀重重劈在地上,再不攔下她,她真要走火入魔了。
唐雪越過人群看向顧傾城,高聲喝道:“讓開!”
顧傾城揮了揮手,周圍人将唐雪團團圍住,限制了她的行動。
“控制住她的手,注意她手裡的東西,讓她冷靜冷靜。”顧傾城道。
唐雪已被徹底激怒,她惡狠狠瞪着顧傾城,擲出飛镖警告靠近的人,“你們看不到恩人的樣子嗎?!為什麼不去救人?你們真是母親的家人嗎?”
“唐雪姑娘,你要相信顧神醫。”冰家長老勸她道。
“我怎麼信她?長老你們瘋了嗎,我才是母親的孩子,為什麼你們這時候還幫着她?”唐雪質問道。
顧傾城到現在還在冷眼旁觀,她知道她恨她,可恩人何其無辜?
周圍的人越來越近,唐雪的指縫間已遍布寒光。
“顧傾城,你一定要攔我?”
顧傾城冷笑道,“我攔你?你不如清醒下腦子想想你能做什麼,你現在能停下她?”
“我是不能,但我拼盡全力也要試試!”
顧傾城的神色一如既往的冷淡,“你省省吧。”
說完這句,她終于從站着的地方離開,沒有看唐雪,反而靠近了趙刀刀。
唐雪一愣,手忽然被制住,她掙紮了下,沒有掙脫。“你要做什麼?”
和趙刀刀纏鬥的人也瞥到了顧傾城,“顧神醫,别過來,危險!”
“我自有辦法。”顧傾城沒有停下,她的聲音平靜一如往常,像是根本看不到場面的危急。
一直停在原地的黑衣人盯着顧傾城擰緊了眉頭。
顧傾城已走入交鬥的内圈。
趙刀刀此刻神智不清,任何人靠近都會受傷,她卻絲毫不懼地靠近。
衆人為她捏了一把汗,提心吊膽地看着狂亂的争鬥和被劍氣刀意卷起的紅衣。
忽然變故橫生,趙刀刀不知為何竟放下對手不管,調轉方向揮刀去劈顧傾城。
“顧神醫!”
黑刀襲來,顧傾城的面孔也沒有絲毫改色。
隻見她擡起了一隻手,紅袖在空中劃過一道弧度。
眼見黑刀要砍到她的手上,千鈞一發之際,一柄巨劍攔下了攻勢。
重擊使時間凝滞一瞬,一道波紋沿着刀劍交接處蕩開,衆人耳邊嗡嗡作響,忽然再聽不到其他聲音。
趙刀刀眼神微動,身子極不明顯地晃了晃。
然而縱使巨劍攔下了刀刃,刀鋒的氣息還是劃破了顧傾城的臉龐。
一道紅痕漸漸顯現,血珠從中凝出,在雪白的臉上豔的出奇。
顧傾城的神色依然沒有變,反而從袖中掏出一把小刀,割開自己的食指。
唐雪看着這一幕,忽然分不清那道藍衣和紅衣到底哪個更瘋。
顧傾城在做什麼?
顧傾城眸中映着近在咫尺的刀劍,忽然道,“我見慣了死人和找死的人,像這樣為了别人找死的倒不算多。”
衆人隻見她嘴唇微動,耳邊還在嗡鳴,聽不清說了什麼。
顧傾城将指尖的血珠彈出。
重劍已擋下兩招。
正當衆人屏氣凝神,以為黑衣人要慢慢制住趙刀刀時,卻見趙刀刀手中的黑刀忽然脫手,重重摔在地上。
她突然閉上了眼,整個人失去力氣,毫無預兆地向前倒去。
黑衣人接了一把,眼中閃過一絲驚訝。
情況出乎意料,趙刀刀面色疾速變得蒼白,所有人都被吓了一跳,趙刀刀……莫非突然氣急攻心死了?!
唐雪徹底掙開衆人,向前跑去,“恩人!!”
黑衣人讓開,唐雪從他手中接過趙刀刀,恩人的身體已經漸漸冰冷,她雙腿一軟,攙着趙刀刀一同跪在地上。
“你做了什麼?”她看向顧傾城。
顧傾城沒有理會,慢條斯理地拿出一張手帕。
“顧傾城,我一定會殺了你!”
顧傾城已經擦掉臉上的血,看着她幽幽道,“如果我是你,就不會浪費她用命換來的一個時辰,你不打看你母親了嗎?”
衆人這才發覺趙刀刀發狂時逼得後面幾人聯手接戰,細算起來,她已打到最後一關。
若不是黑衣人出手,或許她真能赢也說不定,隻是赢的代價過于龐大,誰也沒有料到會是這樣的結局。
唐雪看了看懷中的恩人,又看向前方的冰棺,隻覺得自己被割裂成兩半。一個自己半步不想離開,一個自己又忍不住扪心自問,你真的不想見到母親了嗎?
左右為難間,冰家人将她攙扶着拉起,從她手中接過趙刀刀。
唐雪竟無力掙開,隻能眼看着恩人離自己越來越遠,在旁人的支撐下弓着背深深呼吸。
半晌,她終于清明一些。
唐雪壓下悲痛,顧傾城那句話說的沒錯,這是恩人用命争取來的一個時辰。
她撐着發軟的雙腿走到冰棺旁。
顧傾城理順衣襟,也走向冰棺。
廊道的盡頭是個洞穴樣的房間,房間裡放着一尊冰棺。
冰棺旁此刻站着兩人。
唐雪低頭看着母親安詳的臉龐,顫抖着撫上冰棺,她的臉和母親原來這麼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