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雪沖過來扶起倒在地上的趙刀刀,“恩人!恩人!”
唐雪眉頭緊皺,顧不上平緩呼吸,緊張地将趙刀刀從頭到尾看了一遍。
見趙刀刀雖然昏睡過去,但身上并無其他傷口,呼吸平穩,提起的心終于放下一些,取出手帕擦去她嘴角的血,舒一口氣。
唐二跟在後頭,他此次陪唐雪來風月城就是為了找趙刀刀,隻是他們要找的人找到了,卻不省人事,唐雪此時也滿臉憂色。
他輕輕搖了搖頭,歎了口氣。
唐二單膝跪在一側,“我來背她吧,你扶她上來。”
“嗯。”
唐雪側身抹去眼眶裡的淚珠,她明明覺得自己這些日子已經堅強很多,誰知見到恩人又忍不住要哭出幾滴淚來。
她将趙刀刀扶到唐二背上,“你先把恩人放到車上,我來拿——”她忽然發現趙刀刀還死死握着那把黑刀,“算了……你先去。”
“好。”
唐雪站起身子,環顧四周,又繞了一圈,心中疑惑不已:真是奇了怪了,這周圍空無一物,那黑刀斷了的一截去哪了?飛走了?被鳥叼走了?不該啊,她拿過恩人那把刀,就算斷了也比尋常武器要重上許多,怎麼會不翼而飛?
她細細察看了一圈,還是一無所獲。
走進迎雪閣,隻看見一張桌子,桌子上隻有一個孤零零的不知做什麼用的瓶子。亭子裡還有一絲淡淡的酒香味,恩人來此喝酒?
唐雪皺了皺眉,喝酒怎麼會受傷?
她想不明白,仔細确認最後一遍轉身離開。
唐二請人來看,都說趙刀刀沒什麼大礙,就是勞累過度,唐雪不滿,可接連幾位大夫都這樣說,她隻能接受。
第二天傍晚。
唐雪在屋裡踱步,雙手交握,不住地扣着拇指,“唐二,你說我要不要去趟柳城把顧傾城請過來?”
唐二搖頭安慰道,“不要慌,醫生都說了沒事,你該好好等着,不然等她醒來,你反而要病倒了。”
唐雪咬着下唇,嘴上的皮被她一點點撕掉,“他們口口聲聲都說沒事,可這哪兒是沒事的樣子?要是真沒事,恩人為什麼一天過去還不醒來?”說着她看向趙刀刀,又忍不住走近看了眼陪着趙刀刀躺在床邊的黑刀。
早上唐雪來看時,趙刀刀已經松開了那半截黑刀,隻是手還虛虛搭在刀柄上面。
黑刀在床邊放着,唐二本想拿開,唐雪想及恩人對黑刀的喜愛,覺得放着也沒什麼,就任由黑刀放在那裡。
不過為此倒是挪了床,為了讓黑刀向裡,别明晃晃露在外面。
即便如此,過來瞧病的幾位醫生還是戰戰兢兢,生怕床上這位夢中還要拿刀的煞星突然暴起傷人。
雖然唐家給的報酬不低,可一個躺在床上還拎着刀的病人,總還是令人心生畏懼,小命重要,小命重要。
唐雪走來走去,急得口幹舌燥,唐二遞來一杯茶,她接過一口喝幹,将茶杯遞回去,“你說……”她忽然瞪大了眼睛。
“咳!咳!”趙刀刀突然坐起咳嗽不止。
“恩人!”唐雪跑幾步,坐到床邊輕拍她的背,“恩人,你怎麼樣,有哪裡難受嗎?”
趙刀刀蜷曲着上半身,撐着床欄彎腰接連咳了幾聲,直到吐出一口血才漸漸停下。
她用手抹過唇角,緩了緩道,“我沒事。”
紅色為她的臉增添了一絲血色。
“你……”她靠着床頭,一時不知今夕何夕,看着唐雪發起呆來。
唐雪擔憂地看着她。
趙刀刀回過神,突然低頭看向手邊黑刀,黑刀隻剩下半截,她心中一涼。
她輕輕動了動手指,磕在黑刀上,刀身堅硬冰冷,一絲回音也無。
唐雪拿來水讓趙刀刀漱口。
趙刀刀将茶盞遞回,看向唐雪,問:“這是在哪……?”
唐雪點頭道:“我們還在風月城,你身上有哪裡疼嗎,怎麼會吐血?”
趙刀刀“哦”了一聲,強打精神,勾起一個笑安慰道:“不疼,我沒事了,真的。”又問:“你們怎麼來了?”
唐雪疑惑道:“我信中有寫,要來看望恩人的呀。”
趙刀刀一愣,“哦。”她沒有看到那封信。
唐雪小心翼翼道:“不過我們是比信上說的時候早到了點……”
她看着趙刀刀将身子又撐起了些,道,“恩人,我一直沒有收到你的回信。”
趙刀刀有些抱歉地看着她,示意她繼續說。
“到這裡後,我和唐二本打算安頓好就去找你,可下樓時聽人說看見一個女子帶着黑刀往城郊去了,我當時就想那會不會是你,拉着唐二出門來找,沒想到還真是!”
趙刀刀虛弱地笑了笑,道:“真巧。”
唐雪點點頭,“是啊。可是……”她猶豫着該不該問:”恩人,你怎麼會倒在那裡呢,還受了傷?”
趙刀刀道:“技不如人。”
唐雪又說了幾句,見趙刀刀神色疲憊,看了唐二一眼,道:“恩人,那你先歇着,我和唐二先出去了,有什麼需要的就來隔壁找我。”
“好。”
唐雪擔憂地看了趙刀刀最後一眼,關上門。
她一定注意到了,但是半句都沒有提過黑刀。
趙刀刀穿好鞋子,系好外衫,看着那半截黑刀,一時說不清自己心中滋味。
她伸手去拿,和想象中不同,黑刀毫不冰冷,隻是輕如鴻毛。
趙刀刀忽然有種不詳的預感,心中一揪,脫口而出,“不!”
“不——”
話音落下,剩下的半截黑刀已如流沙般穿過指縫,消散在空中。
趙刀刀的眼眶紅了,伸手在空中挽留,隻是徒勞。
她攥緊五指,指甲戳進手心。
她手裡什麼也沒有了。
趙刀刀神情恍惚,一時隻覺曾經種種,仿佛大夢一場,此刻都随風而逝,做不得真。
“小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