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呀!”明寶錦摔在地上,有些吃痛。
“四娘!”“青腳!”
明寶錦也沒那麼弱不禁風,未等藍盼曉扶她,已經掙紮着從地上爬起來了,摸了摸自己臉上沾到的泥巴,困惑的看着眼前這個比自己高了半頭,眨巴着一雙烏溜大眼的小泥人。
更讓明寶錦吃驚的是,他兩手上抓滿了被稻草吊着嘴的魚,七八條呢,還鮮靈活蹦的。
“哇!”明寶錦覺得真是太神奇了,忍不住輕叫了一聲。
“你是誰?”小泥人說話了,隻是聽起來有些奇怪。
藍盼曉擦擦明寶錦臉上的泥,順勢瞥了他一眼。
小泥人見她看自己,大大咧咧龇牙一笑,果然缺了一顆,難怪說話漏風。
老丈道:“這是溪上頭新搬來的人家,你個潑猴子,可别碰撞了。”
“拿魚賠你!”小泥人很大方,将一手魚伸出遞給明寶錦。
魚兒亂甩,蹦了幾點水在她臉上,明寶錦不惱隻笑。
“不,不用。”藍盼曉真覺得自己連個孩子都比不得,瞧這抓魚的能耐,扔到外頭他都比她們好活。
“拿着吧,他一日不去抓魚渾身癢,多得腌起來我都嫌費鹽!附近的貓肚子餓了都知道找他呢。”
老丈指了指房梁上,藍盼曉和明寶錦齊齊擡頭望上看,就見梁上果然還有好些魚幹兒。
明寶錦雙手接了魚串外去,要趕着回去拿碗裝種子。
小泥人眨眨眼,道:“這就走啦?”
老丈朝他的臀上輕踹了一腳,道:“你管人家小女娘!瞧這一身泥巴,上外頭洗洗去。”
藍盼曉見他跌了幾步,下意識想去扶他,但小泥人卻站穩了,豎了個拇指一撇鼻頭,道:“小爺我下盤穩當得很。”
藍盼曉失笑,見他朝外跑去的時候,兩邊的足踝上各有一塊很明顯的青色胎記,道:“難怪您老叫他青腳。”
老丈根本也沒用力踹,看着孫兒的目光含着濃濃笑意。
“生來帶着的胎記,跟他娘一樣,不過他娘落在這,”老丈戳了戳自己的額角,又從地上扣起一點從青腳身上掉下來的河泥,從桌上拿起兩個蛋,把泥巴往蛋上一抹,再把兩個蛋往竈洞裡一塞,道:“他娘在的時候,一會管他叫青腳鹬,一會又叫他小青鳥,寵得不行,隻可惜啊。”
孤老頭帶着一個小孫兒,這個家總是破過一回的,藍盼曉不欲深挖他的傷心事,就問:“什麼是青腳鹬?咱們這白鹭翩翩的,真是個山清水秀的好地方。”
“就是河岸邊濕泥地的常有的那種青色腳的小水鳥,您肯定沒見過,往後有去河邊,常能見到的。”
老丈說到‘河岸邊濕泥地’的時候,藍盼曉靈光一閃,問:“是鹬蚌相争的鹬嗎?”
“哈哈,那個你不懂,這個我不懂。”老丈撥弄着手上的種子,又眯着眼點數,“這是甜瓜種子,還沒到種的時候,诶,這兩個好,幹蔥旱芹,現在就能種了,還有這,這是豆角種子,這是莴苣,還有一個芥菜種,嗯,就這些了。”
老丈見藍盼曉一一記認,很認真的樣子,便道:“我也是年歲大了,料理不了那麼些,你們人多,田也閑着。其實要覺得田太瘦了,可以先種上一波豆子、蘿蔔、薯芋一類的來固肥,我這是沒有這些種子了,你自去草市上換些,也便利。”
藍盼曉雖沒有種田的心思,但也順着老丈的話問清了最近的草市在萬年縣十裡鄉上。
說話間,就見明寶錦已經拿了幾個小碗回來了。
除了明寶錦之外,她身後還跟進來一個劍眉星目小男孩,正一個勁将濕頭發往後捋。
在同年歲的小娃都還長得糊裡糊塗,亂七八糟的時候,他已經長了副利落輪廓,麥色肌膚黑眸珠,鼻骨中直,若不是笑起來時門牙漏風,藍盼曉還恍惚着呢。
“洗幹淨了倒是挺俊。”藍盼曉誇道,招招手讓他過來。
“眼睛像我兒媳,鼻子像我兒,胎裡就是個滑頭的,盡揀好的長了。”老丈瞥了自家小孫一眼,道:“是不賴。”
青腳鹬原不知道藍盼曉要他去做什麼,一步一個腳印子走過去了,眼睛依舊是好奇地打量着明寶錦。
忽然感覺什麼軟東西落下來,青腳鹬一晃肩頭躲開來,等看清了是塊棉布帕子,嘻嘻笑說:“我揉兩把就幹了。”
竈洞裡的烤蛋發出細碎的裂聲,青腳鹬蹲下上拿火鉗一通扒拉,兩個灰撲撲的蛋從竈洞裡滾出來,‘吧嗒’一聲掉在他腳邊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