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日,謝凝依舊老老實實地坐在屋子裡,照着玉盞送來的花樣子,認認真真地繡起了并蒂蓮的帕子。
忙了一整日,到了傍晚她總算是繡出了一條能拿得出手的帕子。
謝凝沐浴的時候,玉盞抱着衣衫緩緩走進了浴間。“姑娘,劉媽媽今日扭傷了腰,方才小桃跟我說她想回去照顧幾日。”
聽到玉盞的話聲,謝凝身子一僵,不動聲色地往水下滑了幾寸。
幸好水面上漂浮着一層花瓣,否則她真的沒辦法解釋身上那些斑駁的紅痕因何而來。
“姑娘……”見謝凝神色呆滞地低垂着頭,玉盞疑惑的走到了她的身前。
“嗯?”揮去腦中的绮思,謝凝面上一紅,遲疑地擡起頭來。
“小桃想回去照顧劉媽媽幾日,讓我來向你告個假。”見她神色恍惚,玉盞耐着性子又重複了一遍。
“好,讓她去吧。”迎着玉盞的注視,她的心中莫名有些慌亂。
“我已經跟她說過了,姑娘身邊有我,讓她安心照顧着,等劉媽媽好全了再回來也不遲。”
玉盞淡淡一笑,随即卷起衣袖,體貼地說道:“好幾日沒伺候姑娘沐浴了,我幫姑娘擦個背吧。”
“不用了!”見玉盞将手伸向自己,謝凝心慌意亂地阻止道,“我自己洗就行了,你去幫我泡壺茶吧。”
謝凝的反應到底是沒有逃過玉盞的眼睛,她眸光一動,心中的疑慮越來越重。
“姑娘,你這是怎麼了?這幾日怎麼對奴婢這樣疏遠?”猶豫再三,玉盞還是試探地問了出來。
“哪有,你不要胡思亂想,我是真的口渴了,你快去吧。”見玉盞起了疑,謝凝壓下心底的驚慌,強作鎮定地看向了她。
聽了她的回答,玉盞沒有再說話,乖乖地轉身走了出去。趁着她去泡茶的功夫,謝凝從浴桶中走了出來,飛快地将身子擦幹,匆匆忙忙地穿上了衣衫。
玉盞捧着茶壺回來的時候,謝凝已經坐在了床榻上。
她體貼入微地倒了一杯熱茶,狀似無意地說道:“姑娘,你說老爺真的會将二姑娘嫁給趙公子嗎?”
見她提起了謝沅,謝凝語氣平淡地答道:“父親最好面子,便是不把謝沅嫁到趙家,也斷然不會再将她留在金陵了。”
玉盞眼眸一動,若有所指地歎息道:“是啊,姑娘家的名聲比什麼都重要。若是惹了污名,這一生可就毀了。”
聽了她的話,謝凝面色微變,不自然地垂下了眼。
“茶水還很燙,放涼了再喝吧。時候不早了,姑娘早些睡,奴婢先下去了。”說罷,她放下手中的茶壺,沉默地走了出去。
望着逐漸合上的房門,謝凝的心中忽然生出了一股不安。
好端端的,玉盞怎麼就提起謝沅了?她是不是知道了什麼,故意拿謝沅的事來敲打自己?
她惴惴不安地想了很久,直到茶水變涼,才慢慢起身走到桌前。微涼的茶水順着喉嚨流進腹中,卻壓不住她心底的焦灼。
燭火熄滅後,躺在床榻之上,她的心仍是煩躁不安。
就這麼睜着眼睛,直到一雙熟悉的手撩開床幔時,她的面上仍帶着倉惶。
“在想什麼?”沈幸脫去鞋襪,翻身上了床,很快就将她摟在了懷裡。
望着他那雙溫柔含情的桃花眼,謝凝的唇邊逸出了一抹憂慮的輕歎。“玉盞好像知道了……”
望着她眼底的愁緒,沈幸的面上露出了一抹淺淡的笑意。“你是怕她傳揚出去?”
謝凝搖了搖頭,輕聲說道:“她不會說出去的。”
“那你在擔心什麼?”看着她眼底的煩憂,沈幸輕柔地撫摸着她的臉頰。
謝凝沒有直接回答,而是鑽入他溫暖的懷抱中,惆怅地開口道:“帶我走吧,離開這裡,去哪兒都行。”
沈幸的手緩緩地撫過她柔順的秀發,眼神寂寂地歎了口氣:“江湖險惡,你不怕嗎?”
“你會保護我的對不對?”謝凝從他的懷中探出頭來,眼神澄澈地望着他,眼底滿是希冀。
沈幸揉了揉她的頭頂,唇邊露出了一抹溫柔的笑意。“那是自然的,有我在,誰都不能欺負你。”
聞言,謝凝粲然一笑,昏暗的光線中,一雙眼眸晶瑩璀璨,亮得出奇。
沈幸被她燦爛的笑靥晃了眼,正恍惚間,謝凝從枕頭下面拿出了一方繡帕,獻寶似的捧到了他的面前。
“這塊帕子雖然針腳粗了些,但好歹也是我的一番心意,你可不許嫌棄。”
光線昏暗,他看得并不清晰,但還是笑着将帕子收入了懷中。
“阿凝給我繡了帕子,我高興還來不及,怎麼會嫌棄呢?”沈幸在她唇邊輕輕啄了一下,寵溺地說道,“我沒有為你準備禮物,就用這個來抵吧。”
說着,他将手上的玉扳指摘了下來,輕輕地套在了她的拇指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