見她依舊執迷不悟,玉盞疲憊地質問道:“好,就算他肯娶你,那謝家怎麼辦?永昌侯府又怎麼辦?姑娘是可以一走了之什麼都不管,可私奔的人又能有什麼好下場?”
“我知道姑娘現在一心想着那個人,無論奴婢說什麼,你都聽不進去。可是姑娘,就算謝家不追究,可永昌侯府會善罷甘休嗎?”
謝凝呼吸一窒,擡眸時眼底亦是生出了強烈的憂慮。
“未過門的兒媳不知所蹤,若是尋不出蹤迹,永昌侯府就會淪為笑柄。姑娘覺得那個人能一輩子護你周全嗎?若是有朝一日,侯府的人找到了你們,你又要如何自處?是和那人一起死,還是眼睜睜看着侯府的人殺了他?這些事,姑娘你就不曾細細想過嗎?”
聽完玉盞的話,謝凝的面上愁雲慘淡,眼底也生出了不安和倉惶。
永昌侯府勢力龐大,便是不曾踏足過上京,她們也都心知肚明。
她知道沈幸有些本事,可雙拳難敵四掌,他又怎會是永昌侯府的對手?
喉嚨發緊酸澀,謝凝連一句反駁的話都說不出來。玉盞說的那些她不是不知道,隻是她不願意去想。
見她無言以對,玉盞幽幽歎了口氣,語重心長地說道:“姑娘,你們鬥不過侯府的。聽奴婢的話,和那個人斷了吧。”
謝凝面色蒼白,搖搖晃晃,幾乎要坐不住。她悲戚地搖了搖頭:“不……我不能……”
她與沈幸情意深長,又有了肌膚之親,怎麼能說斷就斷?
“姑娘,你要為他毀了自己的一輩子嗎?”見她如此執迷,玉盞的心中隻剩下滿滿的心痛和失望。
謝凝眼眶一熱,再度落下淚來。此刻她心亂如麻,喉間溢滿了苦澀,連一句話都說不出來。
看着她哀婉哭泣的畫面,玉盞重重地歎了口氣,“該說的我都說了,姑娘好好想想吧。”
說完,她緩緩轉過身去,腳步沉重地走出了屋子。
玉盞離開後,謝凝無助地捏緊了被角,想起她說的那一番話,謝凝的心中對未來充滿了擔憂。
到了用晚膳的時候,玉盞捧來了一碗黑漆漆泛着苦澀氣味的湯藥。
“姑娘趁熱喝了吧。”她将湯藥放在桌上,眸光晦暗不明。
她好端端的,無病無痛,玉盞為何要讓她喝藥?
望着冒着熱氣的湯藥,謝凝疑惑地問道:“這是什麼?”
“這是奴婢私下去買的避子藥,以防萬一,姑娘還是喝了吧。”玉盞睫毛輕閃,眼底平靜無波。
謝凝面上一驚,看向玉盞的眼神也帶着震撼。她不知道玉盞是如何鼓起勇氣走進了藥鋪,又是如何掩人耳目熬了這一碗藥來。
可她知道玉盞用心良苦,無論如何也不能辜負。隻猶豫了一秒,她沉重地捧起碗,強忍着令人作嘔的酸澀味道,将碗中的湯藥喝了個幹淨。
“從今晚開始,奴婢會守在姑娘屋裡。姑娘恨我也好,我隻希望你不要再錯下去。”
看着空蕩蕩的藥碗,玉盞眸光一凝,語氣堅決地說道。
聞言,謝凝面色一變,眼底流露出了強烈的難堪。她欲言又止地看着玉盞,話到了嘴邊卻還是沒說出口。
這一夜,也不知道是不是因為玉盞留在房中的緣故,沈幸并未出現。
玉盞像是打定了主意,寸步不離地守在她的身邊。一連數日,沈幸都沒有再來過。
謝凝整日倚在窗前巴巴地等着,像是關在籠子裡的鳥,神色恹恹,提不起精神。
就這麼過了幾日,她實在是受不了這種不能相見的煎熬,趁着玉盞去廚房取飯的功夫,她悄悄地從後院的小門溜了出去。
提着裙擺一路奔跑,好不容易來到了長恩寺,卻沒有見到沈幸的身影。
寺裡的小和尚都說已經很久沒見過他了,也許是去了别的地方。
謝凝焦急地咬緊了唇,面上盡是倉惶。
走出寺門的那一刻,她忽然瞥見了遠處的山巒。電光火石間,她想起了那座掩映在山林間的小木屋。
他既然不在寺裡,就一定是在山上。想到這裡,她毫不遲疑地往山上跑了過去。
她穿過雜草叢生、枝條橫斜的密林,按照腦海中模糊的印象,跌跌撞撞地找到了那座熟悉的木屋。
木屋門扉緊閉,屋前的台階上爬滿了嫩綠的苔藓。
謝凝心中一震,艱難地走上台階,顫抖着推開了緊閉的屋門。
屋内光線昏暗,空氣中散發出一股沉悶的氣息,像是木頭發黴的味道。
謝凝緩緩走進屋中,桌上的茶杯落滿了灰塵,裡屋的床榻上連床褥被子都不見了蹤迹。
直到此刻,謝凝才意識到,原來沈幸早就離開了這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