焉聞玉辯解:“我多次前往重昭殿送湯水,并非沒有行動……”
“光是這樣不夠,”丁嬷嬷兩手秉持身前,道:“宮裡從不缺美人,不知情識趣的,扭頭就被遺忘了。”
焉聞玉的拒絕無用,丁嬷嬷吩咐弄梅用這件小衣,當晚沐浴過後就給套上了。
太後派遣來的嬷嬷,都不敢與她唱反調。
焉聞玉養得一身好皮肉,該鼓的鼓,該細的細,輕薄兩片料子幾乎都承托不住那白到晃目的雪團。
她一眼都不想看,半是生氣半是委屈,眼皮通紅。
何為知情識趣?即便她是妃子是妾室,當不得正宮娘娘的派頭,就該奴顔婢膝,自給不堪麼?
并非瞧不起那些掙紮求生的女子,隻是能用色i相勾住的,絕非良人,他回頭就能在其他地方咬鈎,對她棄如敝履。
得來的隻有輕視與不尊重。
丁嬷嬷瞥見她神色,不由樂了:“娘娘這含淚的模樣,奴婢瞧了都忍不住動容,可惜陛下沒看着。”
“娘娘自幼當做小姐教養,想必家中有所教導,正頭娘子莊重自持,定是唾棄那等下i賤之人。”
焉聞玉被說中了,擡眸看她。
丁嬷嬷挑眉道:“你且想想,大戶人家的主母再好,也管不住丈夫納妾,一個個姨娘擡進來,是為什麼?”
不等她回答,又接着道:“這關上門來哪還分那麼許多,籠絡住主君的心才最要緊,衣裳底下什麼樣,我們不說,誰又知道!”
焉聞玉怔愣了一瞬,垂下睫羽,泫然欲泣。
是這個道理……可正因為有理,她才覺得自己如此悲哀。
除去色i相,她是半分能耐都沒有了,皮囊俨然成為她手中唯一的‘武器’。
焉聞玉把寝衣裹得嚴嚴實實,坐在梳妝台前悶悶不樂。
丁嬷嬷未再多言,退了出去。
弄梅有些忐忑,綴在後頭道:“娘娘不高興了。”
丁嬷嬷不以為意:“她有什麼資格拿喬,太後早就想給陛下納妃,她不争,有的是别人争。”
她已經開始後悔,跟了這麼一位主子,原以為是個聰明人,瞧着未必能走長遠。
焉聞玉不至于那樣愚鈍,偏偏骨子裡是倔強的。
同住一殿,魏鄞修回來時,訓德賣了個好,過來通知她去侍奉寬衣。
焉聞玉的内室已經熄了燈,她早早躺下裝睡,不想過去。
丁嬷嬷不允許錯事這等好機會,徑自入内來,請焉聞玉起身。
她闆着一張老臉,道:“可不是誰都能在禦前侍奉,娘娘自己掂量掂量。”
“陛下并無傳召,”焉聞玉閉眼躺在床上,“嬷嬷,我困了。”
丁嬷嬷見狀,上前一把拉起她,伸手扯開她寝衣的衣襟,露出一片雪色肌理:“因為這一件小衣,娘娘就耍起了小孩兒脾氣?”
“你做什麼?”
焉聞玉沒料到她突然動手撕扯衣裳,掙紮道:“不需要太多原因,我不想做,所以不去。”
僅此而已。
丁嬷嬷徹底冷了臉,道:“娘娘這般不懂事,奴婢隻好如實禀報太後了。”
“我……”焉聞玉的淚落了下來:“我是不是該□□的去懇求陛下臨幸?”
她當然害怕太後,在這宮裡,誰都能捏死她,如同捏死一隻螞蟻。
“那就讓太後處置我好了。”
反正也不是很想活了。
魏鄞修進來時,便見焉聞玉衣不蔽體,坐在床上哭。
他眉梢微揚:“朕來得不是時候?”
對峙的二人吓了一跳,不成想皇帝出現,連忙跪下行禮。
焉聞玉從沒有在外人跟前這樣狼狽,慌忙趴在床上,埋頭擋住身前淩亂。
前不久才說不會哭的,她在魏鄞修跟前食言,焉有好果子吃……
卻聽這人一開口,就發落了丁嬷嬷:“訓德,把她拉下去,打五十大闆。”
“陛下?!”
丁嬷嬷滿臉惶恐,倉皇磕頭:“奴婢知錯,陛下饒命啊!”
她不知道皇帝聽見了幾句,縱使她言行不當,可也沒那麼嚴重,她是太後娘娘派來的啊!
訓德在外間不敢擅自入内,但耳朵好使,一揮手就讓兩個宮女進去,一左一右把丁嬷嬷拖出去。
焉聞玉也很意外,披着薄被愣愣擡起頭來,打五十個闆子?
她沉默等着,以為魏鄞修下一句就該發落她了,誰知他隻是面無表情的望着她。
四目相對,焉聞玉半點都看不透眼前的男子,仿佛蟄伏在幽暗中的猛獸,叫人捉摸不定。
丁嬷嬷沒有被拖多遠,就在偏殿外頭,闆凳一架就開始行刑。
闆子拍打肉身的悶響聲都能聽見,更遑論她拉着嗓子一頓慘叫,凄厲得很。
焉聞玉回過神,小聲問道:“陛下為何懲治丁嬷嬷?”
“怎麼,朕打錯了?”魏鄞修冷冷一擡眼皮。
“陛下沒錯,”焉聞玉抽抽鼻子,道:“隻是五十個闆子……她會死的。”
丁嬷嬷的歲數擺在這,哪裡吃得消這等責罰,況且也罪不至此。
“看來祝妃想替她求情。”魏鄞修緩步靠近,高大的身形堵在床前,低頭凝視她卷着的薄被。
焉聞玉有些怕他,目光遊離不敢看,搖頭道:“臣妾是替自己求情,怕她那條命算在我賬上。”
魏鄞修不置可否,撩起一角衣袍在一側落座。
他倒是沉得住氣,焉聞玉聽着外頭丁嬷嬷的哀嚎中氣不足,都快暈過去了,不禁心下着急:“陛下不妨給太後娘娘兩分情面。”
魏鄞修道:“你便是這樣求情的。”
焉聞玉一怔,一時間拿不準他是何意,實在是闆子不等人,怕把老嬷嬷給打死了。
她鬥膽揪住他的衣袖:“臣妾懇請陛下,饒了丁嬷嬷……”
魏鄞修垂眸掃了一眼,緩緩抽離自己的衣袖。
“訓德,依祝妃所言,饒她不死。”
訓德就在外頭候着,躬身笑道:“祝妃娘娘心善,老奴這就讓他們停手。”
丁嬷嬷吃了一場教訓,好歹命是保住了。
焉聞玉稍稍松一口氣,又聽魏鄞修道:“你要在床上躲多久?替朕更衣。”
“陛下……要在此過夜?”她下意識裹緊了自己的小被子。
“你說呢?”他面無表情的反問。
顯然他的耐心并不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