焉聞玉捂着胸口往後躲了躲,敢怒不敢言,忍不住偷偷瞪了他一眼。
哪知這人的後腦勺長了第三隻眼似的,突然回頭,将她的小表情抓個正着。
“怎麼,祝妃對朕有意見?”魏鄞修微微眯起他狹長的眸子。
“臣妾不敢。”焉聞玉一臉老實的垂下腦袋,低眉順目。
“不敢?”魏鄞修彎腰俯身,湊近她耳畔低語:“朕碰到了又如何。”
且不說他無心之失,即便是故意為之,又有何不妥?
在外人眼中,他們早已有了夫妻之實。
“什麼?”
焉聞玉多少有點被這個态度氣着了,她可以成為棋子,可以被利用,但是,才不要出賣自己的身體。
前者她别無選擇,後者至少能夠自行決定。
“臣妾身子不适,無法侍奉,就不耽誤陛下的時間了。”
一開口就是逐客令,恐怕沒有哪個妃嫔膽敢這樣對待皇帝,此刻她尚未痊愈,倒是理直氣壯。
隻可惜那桃花色的眼皮,削減了她的氣焰。
在魏鄞修看來,與小貓揮舞爪子無異。
魏鄞修并不在意她這點小脾氣,或者說,焉聞玉此時此刻的想法,于他而言無關緊要。
他仗着重生,手裡掌握有更多訊息,才能精準的把深藏不露的丁嬷嬷給揪出來。
而這一切還隻是個開始。
魏鄞修臨走之前,給朝悅宮賜下諸多賞賜,徹底對外坐實了‘福星擋災’一說。
太後娘娘那邊,也派人前來慰問,流水般的補品送過來,皆是靈芝鹿茸等珍品。
祝妃的風頭無人能及,後宮僅此一位。
朝悅宮上下喜氣洋洋的,主子得寵,她們自然高興。
大概唯一笑不出來的就焉聞玉自己,她太打眼了,難道就沒辦法了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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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此過了三日,太後娘娘親自來了。
聽說焉聞玉身子痊愈,過來瞧瞧,順便說說話。
太後是無事不登三寶殿。
她對焉聞玉不見得多麼滿意,但這是兒子親口認下的福星,她當然不會拆台。
此番過來,隻為了選妃一事。
“皇帝年幼登基,勵精圖治,不惜耽誤自己的終身大事。”太後沒少為此頭疼,道:“哀家不能由着他了,皇室血脈急需開枝散葉。”
焉聞玉陪坐在下首,安靜聽着她說。
太後接着道:“你的身子還需靜養,才能更好孕育子嗣,哀家意欲挑選秀女入宮,替你分憂。”
焉聞玉瞧着太後的神色,沒想到魏鄞修把自己的親娘都給瞞住了。
太後對福星一說深信不疑,才會特意過來安撫她,将納妃一事提前告知。
這是生怕她介意麼?
焉聞玉垂眸思索,後宮人多一點,興許就不會隻盯着她一個了,而且天子向來三宮六院,都是遲早的事兒……
她淺淺一颔首,道:“臣妾明白太後所憂,陛下英武之年,膝下空空,叫人于心何忍。”
“你這孩子,果真是識大體,”太後對她的說辭表示滿意,笑了笑:“你且放心,絕不會有人越過你去。”
除了皇後,哪個能一進宮就坐上妃位與她比肩?好歹也要生養了龍嗣之後再提升。
“多謝太後。”
焉聞玉一臉乖巧,實則沒有把對方的允諾當回事,面上順從地讓太後着手安排選妃,她沒有意見。
太後早就想充盈後宮了,當初皇帝出事,她最後悔的就是沒能給兒子娶媳婦。
不說留下一兒半女,世間連個供奉香火的未亡人都沒有,何其凄冷!
皇後人選草率不得,秀女卻是可以盡早盡多。
太後片刻都不想等,立即返回景明宮,吩咐房嬷嬷去搜羅畫卷。
然而,這一顆火熱的慈母心腸,隻蹦跶了一天就被兜頭澆下一盆涼水。
魏鄞修察覺太後的動向,面無表情的駁了回去:“母後不必忙活,朕要去一趟江東,歸期未定。”
“什麼!”太後為之震驚:“發生了何事,要你親自前去?!”
這未免也太突然了。
魏鄞修道:“江東報了水患,又橫生瘟疫,請求朝廷赈災。”
“情況嚴重麼?”太後依然不解:“文武百官那麼多人,竟要皇帝親力親為?”
傳出去豈不是笑話。
她下意識想要阻止此事,大晟國土廣闊,哪能因為一個災情就要皇帝出馬,京城朝政又該如何?
魏鄞修并不多做解釋,隻道:“泗州郡守畢彥常是婁龍山的女婿,朕還未見過此人。”
太後聞言,不禁皺起眉頭,婁龍山是先帝親封的大将軍,手握五十萬兵馬,這麼多年老将,赫赫威名在外。
“此二人有何不妥?”
魏鄞修不答。
前世,他死後是勤王登基,皇位還沒坐穩幾年,大晟就發生了内亂,鄰國趁機發兵,百姓民不聊生。
江東崛起一支威虎之師,有兵有糧,異常迅猛。
魏鄞修所知所見的片段并不連貫,無法清楚了解其中來龍去脈,但他稍微一留心,就能抓到藏匿暗處的蹤迹。
夏日多雨,江東上報了水患和瘟疫,請求劃撥一筆災銀。
本就是富庶之地,魚米之鄉,不僅連着免去兩年稅收,還要拿朝廷一筆銀兩。
倘若災情不屬實,這一來一去的差額,兩年足以囤下可觀的錢财。
就時間線而言還有幾年,魏鄞修不相信隻是單純的巧合。
江東以泗州為大,偏偏郡守是畢彥常,婁龍山的女婿。
此人曾經也是名噪一時,先帝在位時的狀元郎,被婁龍山選做女婿,風風光光大辦婚宴,成就一樁佳話。
而後外派離京,一去就是十幾年沒回來。
這期間畢彥常任職的地方有好幾處,期滿調升,一步步做到泗州郡守。
升遷之路順風順水,但又沒有太過冒尖紮眼。
魏鄞修決定去會一會他。
“哀家不同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