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夥人估計也是慌了,趁這幾日功夫絞盡腦汁想對策。
他們推出一個頂罪的盧縣令,被層層問責,折子一路遞到魏鄞修手上。
說此人貪贓枉法,轄地連下幾天雨便想出這麼個斂财手段,而上峰有失察之責,最終導緻了江東謊報汛情。
魏鄞修半個字都不想看,粗略掃一眼就丢開了。
方嶽伸手接過,看完忍不住一樂:“把個盧縣令下了大獄,他們不會以為就萬事大吉了吧?”
想得倒美!陛下親自來江東,可不會輕巧揭過!
魏鄞修就是來算賬的,山高皇帝遠,一些瞎地的官員過得太滋潤,如同土皇帝,不知上頭有天。
權勢動人心,皇城裡有那麼些人在蠢蠢欲動,四處撩撥,誰知私底下有多少往來,又往來了多久?
既然目的明确,魏鄞修雷厲風行,一踏入泗州地界,便調動兵馬,将郡守府邸圍了個嚴實,二話不說就把畢彥常給抓了。
這叫一群準備好各種說辭的官員慌了神,紛紛勸谏。
沒想到皇帝一來,不問罪不宣名,竟是直接動手!
常人都是先禮後兵,更要師出有名,即便對下懲治,也該有個站得住腳的說辭,方能服衆。
魏鄞修卻是不管這些,他當真要把暴君之名給坐實了,擺出任意妄為的架勢,不講道理,直接抓人。
畢彥常可是大将軍婁龍山的女婿,可謂是絲毫沒給留臉面。
魏鄞修住進了郡守府邸,方嶽領着人到處翻賬簿庫房,簡直與抄家無異。
畢家女眷被紛紛禁足在各自院内,仆役也不得四下随意走動,吓壞了一群人。
不過他們也不是沒有對策,第二天一早,畢彥常那年事已高的母親,就帶着兒媳跑去郡守衙門外面當中跪着哭訴。
說陛下受到奸逆小人蒙蔽挑唆,無緣無故就抓她兒落獄,可憐她兒媳婦,乃有功将領婁家嫡女,皇帝這等做法,會令多少有功将士心寒!
畢老太太當街唱大戲似的,又哭又喊,跪地不起。
焉聞玉聽見動靜,躲在大門内側偷看,街上越來越多百姓被吸引過來,議論紛紛。
上了年紀之人容易招來同情,且又是個老婦人,她都要為魏鄞修捏把汗,即便貴為九五至尊,須知人言可畏,唾沫就能淹死他。
魏鄞修卻是半點都不虛,他有備而來,早就命令晗嘯派了先遣隊過來調查,搜尋了不少證據。
直接寫一份告示張貼出去,做了個算術題給百姓看。
謊報汛情減免兩年賦稅,還要朝廷撥款赈災,泗州的農戶們可是如數上交的,這中間一來一回便是上百萬兩白銀,畢彥常的胃口有多大?
貪官污吏人人喊打,百姓們一見告示,任由老太太哭得再凄慘也沒用。
今年泗州确實多雨水,前半個月剛下完,田地糧食的收成難免受到一些影響,但遠不及災情的程度。
畢家老夫人還是不肯起來,咬死她兒子不知情被冤枉,就算是皇帝,就能不經審問拿人發落嗎?這是以權壓人!
其他涉事者見勢不對,紛紛三緘其口,不敢随意站出來求饒。
皇帝初來乍到,能那麼快拿出證據,還不夠說明問題麼?
他早就注意到江東了啊!
這些人頗為慌張,密信不斷,向婁龍山大将軍求助。
本以為陛下多少應該顧忌一下手握兵權的大将軍,誰知,方嶽查抄畢家翻出賬簿,魏鄞修一聲令下,要斬畢彥常!
太快了,這一切進展透露着不同尋常,畢彥常為官多年,他又不是傻子,難道還能把賬簿大咧咧藏在書房?一兩天就給翻出來了?
可見其中有貓膩啊!
江東官員全都吓破了膽,隻有晗嘯大歎陛下英明。
沒人知道,陛下死而複生沒幾天,就傳喚了他,命他派人盯着江東畢彥常。
否則此行哪有這般順利,看上去輕而易舉,全然是因為趁其不備,早就暗中調查了。
民間都說大難不死必有後福,這句話在天子身上尤其靈驗,如有神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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焉聞玉住在郡守家裡,聽了不少後宅熱鬧。
畢彥常的妻妾兒女一大家子,失去主心骨,有哭哭啼啼的,也有往外偷摸送财物的,大難臨頭各自飛。
還有求到她跟前來,捧着滿滿一匣子金銀珠寶,請她代為求情。
焉聞玉頭一次被人‘賄賂’,那感覺還挺新奇。
不過她當然不會多管閑事,且不說有沒這能耐,即便是有,也不會為任何一個貪官開口。
身居高位手握實權,不為百姓謀福祉,盡想着自己斂财了,這郡守府雕梁畫棟金碧輝煌,都是民脂民膏。
這邊焉聞玉剛把人給拒了,那邊染菊一路小跑着往後院來。
“娘娘快随我來!那個芸姨娘使了美人計,要把她一對女兒獻給陛下!簡直是沒把娘娘放在眼裡!”
一家之主落難,最慌的是妾室和庶出兒女,府中主母是婁氏女,婁龍山肯定能保住閨女外孫,那他們怎麼辦?
芸姨娘一面擔憂,一面又覺得機會來了,這是他們僅有的能接觸到聖上的機會。
聰明人當然是立即付諸行動,機不可失。
焉聞玉被拉着過去時,還未進門,便見堂内魏鄞修端坐主位,兩個含羞帶怯的美人一左一右跪在他腳邊。
匍匐在地,柔媚多姿。
畢家庶出的姐妹花自幼習舞,正想獻舞一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