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不是她的聲音斬釘截鐵,臉上表情嚴肅認真,他們都要懷疑是不是聽錯了,或者說她是在開玩笑。
警察雖不明白,但也隻能公事公辦地道,“報案請到窗口做筆錄。”
然而還有他們更意想不到的,甯婧道,“不用了,我要告的人就在這裡。”
警察環視四周,面面相觑地有些茫然,“哪……哪個?”
反倒最鎮定的那個人是甯婧,目光筆直聲音堅定,沒有半點含糊,“就是他,坐在你們面前的這個男人。”
他們甚至不敢去看韓盡言的臉色,朝他飛快地瞥了一眼就道,“那你要報的是什麼案子呢?”
“謀殺,綁架,還有強間。”
每一項指控都足以讓人倒抽一口氣,偏偏她還把三項罪名放在了一起,辦案人員隻能逐個解決。
“你是說這位先生殺了人?那被害人是誰呢?你親眼見到他殺人了麼?”
盡管他們都知道甯婧完全在胡鬧,可這一句句問話,也讓他們心口突突直跳,都指望着甯婧别再吐出什麼驚人的言辭才好。
“不,他是謀殺的主犯,是我親眼看到的。”
警察根本摸不到頭腦,隻能硬着頭皮問下去。“那麼,你是在什麼時間,什麼地點看到案發過程,被害者又在哪呢?”
甯婧把案發過程詳細複述了一遍,包括各個犯罪嫌疑人的長相和特點,還有使用的兇器,行兇的過程,其中各項細節都描述得非常清晰,整個故事合情合理邏輯缜密,荒唐到很難讓人覺得不是事先編好的。
而且被告人就坐在那面帶微笑,彬彬有禮一言不發,任誰被别人這樣當面指控殺人的重罪,都要坐不住了,可他竟然連姿勢都沒有變過,紳士到連一句打斷都沒有。
韓盡言身上還透着一種悠閑散漫,從他的神情中竟微微品出一股樂在其中的感覺。
好像他正在度假海邊惬意地享受日光浴。
“你的意思是他雇兇殺人?”
“是他教唆别人,他們的關系我不清楚。”
不僅一直沒等到被告出言反駁,而且看韓盡言一臉看戲的表情,他們甚至覺得他随時都有可能站起來給甯婧鼓掌,警察們按捺不住了,“韓先生,您對此有什麼解釋沒有?”
他們最怕他這會兒來一句沒有,幸好男人開了口,充滿寵溺又無奈地搖搖頭道,“别鬧了。”
“你對我有意見這倒沒什麼,我們可以私下裡解決,我保證給你一個滿意的答案,但是别給大家惹麻煩,畢竟我也不想因為家裡這點小事就大費周章地占用公衆資源。”
甯婧聽出他想要跟她私了,還許諾以經濟利益,順便威脅她别給自己找麻煩,她不閃不避地冷冷道,“你威脅我我就會害怕麼,不如直接告訴你,我絕不會放過你。”
胸腔裡的血流在加速,興奮帶來的熱感沖透體表與四肢,擴張的血管讓皮膚微微泛紅,爽意直達大腦帶來最直白的享受,如果她更敏銳一些的話,就能發現男人的瞳孔都在放大。
韓盡言知道她沒有領會他的意思,誤以為自己在威逼利誘,如果她再聰明一點的話,就能明白更深的含義,不過這樣也很可愛,他完全不覺得遺憾,克制着自己的欣快愉悅,不禁失笑,“我怎能威脅你。”
辦案人員輕咳一聲,“那麼,回到第二個問題,被害人現在哪呢?你們二位誰來回答一下。”
她的眼神中帶着怒火,“這要問他,他把人打傷了以後說把他送到了醫院,他一定知道逸凡在哪。”
“我的确知道。”韓盡言這次沒等他們問就開口道,“既然到了這一步,我就都說了吧。”
“為了将來掌握公司,是我把他送去出國深造的,他現在正在澳洲修習商務與管理碩士雙學位,昨天的登機記錄你們可以去找航空集團核查一下。”
“等等。”韓盡言扭頭對身邊的秘書吩咐道,“聯系一下,能不能把登機信息找出來。”
秘書馬上聯系到航空公司,發來當日那趟航班的登機情況,上面确認本人已登機,他打開了視頻連線,畫面中的人正是韓逸凡本人,與航班班次和時間完全對得上。
也就是說在甯婧所描述的那個時間點,韓逸凡正坐在去往澳洲的飛機上,根本不存在什麼機場劫匪綁架的事情。
甯婧上前一把奪過秘書的手機,看完控制不住自己,激動地摔了出去,什麼登機記錄,她和韓學長根本就沒上飛機!
他們在登機之前就被一群人尾随,韓逸凡發現以後拉着她一路逃跑,可還是免不了被他們追來痛下殺手。
“你颠倒黑白!這一定是你僞造的!我要跟他見面!”
韓盡言微微皺眉,“她不同意我送韓逸凡去澳洲讀書,所以想出了這個辦法,讓你們見笑了。”
辦案人員一點也不想摻和豪門家務事,他們隻想盡早結案,這登機記錄明擺着,既然沒有人被綁架,那他們也不願意多問,而且單憑良心來說,他們都覺得韓先生對他的家人太好了,弟弟送去出國深造為将來接手公司鋪路,妹妹更是寵得無法無天。
而這個叛逆又任性的大小姐,出門玩不帶身份證,大哥親自趕來接她,還把自己家人告到警局,完全不講理,大小姐脾氣上來撒潑打滾都不稀奇。
但韓先生看着她的時候眸光親近,沒有絲毫的責備,反而處處替她維護,連他們這些外人都能看得出來。
盡管被甯婧指控一身罪名,對她還是一如既往的寵愛,如果換了他們,被家裡不懂事的小輩這麼胡來,早就該生氣了,未必能夠做到他這樣的心胸。
聽說他每年都給慈善組織捐獻巨額資金,難得的是他還如此的宅心仁厚,真是百聞不如一見,這位韓先生真不愧是企業家的楷模。
甯婧眼神中對他充滿了強烈的敵意,冷冷地道,“我不信,除非你叫他給我打電話,否則我怎麼知道他是否安全。”
這話強詞奪理任性妄為,要求也是強人所難,澳洲方面自有當地警務管轄,警方根本不可能支持。
“澳洲這個時間他可能在休息,你真要我給他打電話麼?”韓盡言掏出手機,撥打了韓逸凡的号碼,“我弟弟這學期學業結束,大概就能放假回國了。”
甯婧突然臉色一變。
“你說什麼?韓逸凡是你弟弟?”
這話問的莫名其妙,在場所有人都沒理她,隻當她還是在做戲搞事,韓盡言則是直接把自己的手機遞給了她。
電話沒有接通。
當然不會有人來接,因為上面顯示的是韓逸凡的号碼,可甯婧的注意力已經不在這上面了,“韓逸凡是你弟弟……”
那些人稱呼他為韓先生的時候甯婧根本沒有在意,世上姓韓的人太多了,就算同姓又怎麼樣,她忽然想起自己腦海中有點印象,韓學長曾經是有個哥哥的,隻是時間過去太久了,她早已忘記了他哥哥的相貌。
如果他們兩人真是兄弟……他竟然叫人殺掉自己的弟弟?!這怎麼可能,甯婧甯願相信他們兩人毫無關系,是這個男人在胡說八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