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用盡力氣甩開韓盡言,然後自己被反力推得跪倒在了地上,被嘔吐感折磨得渾身無力,隻能咬着牙道,“…别碰我。”
她努力站了起來,眼眶發紅踉跄着步伐走了出去,韓盡言在後邊叫都叫不出,隻能朝阿東揚了揚下巴,低歎道,“看着點她。”
甯婧跑回她的房間緊緊關上了門,雙腿虛軟蹲跪在地,抱着雙臂額頭扶在了床邊。
眼前回蕩着那個女孩子被折磨的慘狀,胸腔裡壓抑半晌的那一口終于吐了出來。
“嘔……”沖着垃圾桶,她把今天所有的食物全部吐了出來。
引韓盡言過來,向自己最痛恨的仇人搖尾乞憐。
與她決裂之後,那個男人已經不像從前那樣輕易被她誘騙,虛情假意的引誘韓盡言不會放下心防,想要讓他沉溺,代價是她必須先把自己陷進去。
她知道她能做到,也知道他想要的是什麼,從來不給他好臉色的人一反常态主動獻媚邀寵,那個男人怎麼可能受得了。
所以她做到了,像一條狗一樣因為他的呼喚而匆匆跑來,拿出一根骨頭就流出口水,迫不及待去舔他的手心,渴望得到主人手上的一根骨頭,得到之後還要開心地原地轉圈讨好,用自己都惡心的聲音不斷求取那個男人的憐愛,隻為了獲得一句赦免。
但她還是遲了。
他殺了她。
那晚的男人盯着她殘忍嗜血的眼神和被折磨的奄奄一息的少女在記憶裡重疊,她很清楚那個人對自己的恨意,以及他會把對她的憎惡仇怨通通釋放在那個女孩身上,她沒有活路的。
正是因為她潛意識裡知道這些,所以才去向謝先生求助的不是麼?
甯婧沒有刻意折磨自己的内心,她隻是冷靜地想,他不會給她這個補救的機會,從老四看到她的那刻起,他勢必會先她一步殺掉那個女孩子。
他早就清楚她會去求韓盡言放了她,甯婧仿佛看到了那個男人對她露出了殘忍又得意的笑容,從自己看到她的那一刻,她就已經逃不掉了。
老四不停地向她傳達着‘她是因你而死的’,因為他一直想殺的人都是自己。
如果當時自己能夠進去,是不是就不會有這樣的結果…甯婧知道她做不到,可她依然忍不住充滿煎熬地往那想。
被非人手段折磨緻死可憐無辜的女孩子,無論怎麼樣,她是替代她而死的,而且受盡了侮辱。
阿東站在她的門口,聽見門内細細的哭聲,她的哭聲很小很小,如果不是在寂靜的晚上,他根本不會聽到。
他拿出手機看了眼時間,她已經哭了四個小時之久了,這樣哭會不會傷到身體,他擰起眉毛。
是多麼難過的事,要一直哭四個小時?
阿東想輕輕地敲一下門,提醒她不要再哭了,手懸在半空卻不敢敲門,更不敢離去。
他确實怕她哭壞了身體,但是更怕她連大聲地哭出來都沒有機會。
許久以前,從車後座傳來的那壓抑的細小的哭聲,他已經不想再聽第二遍了。
她本不該這樣哭的,但是那個讓她這樣哭的人又在哪。
韓盡言的電話是在他面前打的,所以阿東知道她去過了盛夜,也基本了解事情的大概。
他最終還是沒有敲門,一直等到天亮裡邊沒有聲音才放心。
甯婧哭的眼睛有些睜不開了,便拿手指不惜搓痛用力搓着,後半夜一直到上午都沒有睡過,她不僅不疲憊,更是精神亢奮的可怕,酸疼難耐的眼睛裡一滴淚水都流不出來了。
她要找他拼命。
甯婧不知道自己臉上神色已經狀若瘋狂,一把拉開了門,像解開繩索的野獸一樣往外沖去。
她要讨回公道,不管付出什麼她都要讨回一個公道。
不能這樣,決不能當做什麼都沒有發生過,憑什麼喪心病狂的殺人犯可以為所欲為,而她什麼都不能做。
甯婧打開門一頭撞進了一個臂彎裡去,被堅實猶如牆壁的胸膛擋住了視線。
阿東看到她的眼睛果然腫了,松松地張開雙臂攬着她既不敢弄疼她,也不敢撒手,“韓先生不在,他已經去上班了。”
“你放開我!”
“甯小姐,你……你不要這樣,你這樣……沒用的。”
“别擋着我,我要出去。”
“甯小姐是想去盛夜麼?”阿東道,“韓先生知道以後已經下令不許你再進去了,盛夜的人不會放你進去。”
而且那天帶她去的人私底下都受了罰,阿東并不是擔心受罰,她就算能進入盛夜又能怎樣,人死不能複生,她又能拿那些人怎樣,也許隻會傷到自己,“您去了……也沒有用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