韓母一開始并不相信,她覺得不會有這麼蠢的人,“真的麼?”
韓逸凡不得不向她證明,其實他自己也半信半疑,但礙于母親的逼迫,再加上他已經把話說出來了,他必須這麼做。
于是韓母便看到了她半輩子最恨的人,寫下一份轉讓書,将韓父死後繼承給他的股份轉交給他們,隻為了得到甯婧的号碼。
韓母昏暗的眼睛瞬間飙射出了不正常的亮光,好像秃鹫見到了腐肉。
他們布下一個又一個圈套,利用“甯婧”的号碼,讓韓盡言步步深陷,最終不可自拔地愛上了她。
這麼多年來招數用盡,始終沒有讓他們找到擊潰他的方法。
那個一直以來都懦弱可欺逆來順受的男人,其實頑強得堅不可摧。
但他們用愛讓他的精神身體乃至意志全線瓦解了。
從愛上她的那一刻,潛藏在身體裡某個不知名的基因反應啟動了,它本該一直沉睡下去的。
韓盡言病了。
韓夫人萬分欣喜地看到自己的研究結論在韓盡言身上得到證實,這種病如果不發作,就和常人沒什麼不同,可一旦被某種原因誘發,他們的身體就會産生某種現在還不明确的生物反應,毒素會侵犯大腦神經系統,他們會在極端的痛苦中死去,或者因耐不住痛苦而自我毀滅。
他果然陷入了空前難熬的痛苦,多次用刀片刮傷自己的手腕,手臂上到處是傷痕。
所有苦難折磨侮辱與淩虐沒有讓他崩潰,但愛做到了。
韓夫人将韓盡言送進了精神病院。
她徹底赢了那個女人。
韓盡言待在精神病院的那段時間,每天都在等待死亡。
他知道自己快要死了,但他還是想再見一面甯婧。
他寫了很多的信給她,但是沒有收到一封回信,韓逸凡說她早就喜歡上了自己,韓盡言不信。
他反複愛撫着懷裡甯婧的照片,他幾乎不吃不喝,整個人消瘦的不像話,把她所有的東西都放在身邊,每時每刻都在思念她。
韓逸凡過來的時候看到的景象與他所想象的相反,消瘦而渾身病态的男人眼裡透露着的不是絕望和恨意,而是溫柔與渴望。
他蜷在床上懷裡抱着的都是甯婧的東西,有親筆書寫的筆記本,有相冊的一部分,還有她的幾樣飾品。
男人顯然愛不釋手,嘴角是微笑着的,眼裡全是柔情蜜意。
這一幕深深刺痛着韓逸凡,讓他眼底都散發着冷意,這個卑鄙無恥肮髒下流的家夥,他憑什麼拿他女朋友的東西取樂。
那種幸福和滿足的笑容,讓他看了無比的惡心。
他根本不配碰甯婧的東西,也根本不配擁有他片刻的晨曦,他活該肮髒惡臭地死去,就這樣的家夥也配妄想他的晨曦。
韓逸凡叫來了幾個護工,将病床上的男人按住,一樣一樣拿回了屬于自己的東西,還噙着一抹譏諷的笑,“小婧的東西,你這雜種怎麼配碰。”
小婧……他隻聽到了那個名字,韓盡言已經陷入了無邊無際的痛苦,他的意識在沉迷,使他聽不到别的聲音,可他無論怎麼用力掙紮都無法搶回他的愛,嘴裡無聲地喊了句寶貝。
似乎連身體都僵硬了。
韓逸凡頭也不回地離開。
他才厭惡看男人這幅尋死覓活的醜态,但他笃定他活不過這幾天了,就算不是因為疾病,不吃不喝也會死的。
但韓盡言的精神狀态,明顯連今晚都不一定能度過。
甯婧的所有東西都被他帶走,沒有了最後的精神支撐,毫無疑問韓盡言會死的。
因此韓逸凡走得很快,并且這幾天都絕對不會再過來,他才不想讓韓盡言死的時候自己在場,給他沾上一身腥臊,到時候沒辦法向父親解釋他是病死的。
而且隻要他死了,小婧就永遠不會知道這個秘密——他曾将她出賣給自己的兄弟,利用她哄騙韓盡言,最終奪了他的命。
她會和他永遠在一起,這個秘密會永遠掩藏。韓逸凡的臉上終于露出了笑容。
與此同時,病床上的男人眼瞳慢慢散大,變得毫無光澤,身體也僵直扭曲成不甘的角度。
他雖然睜着眼睛,但眼前是什麼都看不到的。
好像行走在一片空蕩無垠的深黑色宇宙。
“寶貝,寶貝。”
寶貝……?是什麼意思,最後的意識有些迷茫,窮追不舍的他用最後一絲力氣突然看到了。
就在那,一片潔白的長階上,一個女孩歡快地朝他走來,眉眼彎彎,亮如辰星,一瞬間點亮了這片孤寂無垠的深黑色宇宙。
她笑着對他喊道:“大哥!”
哦,他明白了,她就是他的寶貝,他是她的大哥。
“大哥,你要去哪?”
“大哥,你怎麼不說話了。”
男人笑了笑,“寶貝,千萬不要再弄丢我了,大哥找不到你會很害怕。”
女孩也笑了,“大哥别開玩笑了,我就站在這裡,從來都沒有離開你啊。”
男人愣了一愣,是啊,還是那片白色的長階,她從來沒有離開過我,她一直在這裡等我。
“大哥為什麼一直不來找我。”
男人無法回答她,他甚至生出了愧疚。
他為什麼不去找她,留她一人一直等在這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