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們少買點，你小姑父今年休假，晚一點他從酒店帶菜回來做大餐。”小姑媽拿出手機，給剛買的青菜付款。

小姑父在縣城裡的度假酒店做廚師，廚藝高超，林年芝不禁期待起今晚的年夜飯。

外出打工的人都回來了，巷子裡熱鬧起來，灰牆挂上一排紅燈籠，對聯窗花也貼了起來，大氣的紅色配上青泥小院，喜氣洋洋，十分好看。

年夜飯果然不負期望，豐富美觀，好吃得舌頭都要吞下去。

席間大姑媽林婷出現過一次，忍受不住張水蘭的死亡凝視，慌得沒吃下幾口，就扯起家裡人往大門口走。

“哼，就知道她沒臉見人！”張水蘭私下裡罵道。

“哎呀别說了，大過年的，”林同桂皺眉，想要息事甯人，“她有錢早就還了，現在不是還沒掙到嘛！”

“誰叫你偷偷借給她的，現在我們家有困難，找誰借去！”

林同桂被噎得說不出話。

眼看兩人又要吵起來，站在旁邊嗑瓜子的林年芝林文軒趕忙默契走開。

吃完飯，家裡小輩們排隊給太奶奶說吉祥話，小姑媽站在床前，給每一位未婚的後輩都發了紅包。

太奶奶躺在高高墊起的花被褥上，穿了一身紅色中國風外套，頭發梳得整整齊齊，面露微笑，精氣神不錯，見到林年芝還喊了一聲“芝妹兒”，大家都笑得開心，忙喊林年芝再拿一個紅包。

晚上大人開始打麻将打牌，小孩子想睡的就去睡，不想睡的在院子裡放煙花玩炮竹。林文軒性格外向會來事兒，很快就成為孩子王，孩子們跟着他到處跑。

林年芝在房間陪太奶奶看春節晚會，手機裡同學們都在發過節祝福語，林年芝也跟着發了一條，與伍甜單獨聊了會兒，突然想起正在奶茶店裡獨自上班的宋陵，特意在網上找了個可愛的新年祝福表情包發過去。

對方沒有回複。

可能還在忙吧，林年芝想。

除夕這天，宋陵下了早班，在街上散步走了會兒，前段時間下過雪，路上的積雪快要化完，天氣竟然暖和起來。

路上都是趕回家吃團圓飯的人，神色匆匆，卻帶着喜悅。

宋陵看天色漸黑，打車回家。

姜家每年這時候都會回老宅過年，以往光亮的房子陷入黑夜，一直在黑暗中沉睡的宋家卻蘇醒，橙黃的光照亮地面，天空，宋陵朝如城堡般耀眼的家走去。

客廳裡燈火輝煌，布置得花團錦簇喜氣連連，餐桌上擺滿豐富的食物，一邊還擺放着許多名貴禮物。

少年站在龐大奢華的餐廳裡，顯得十分渺小單薄。

“少爺，今天是除夕夜，您還有什麼吩咐的嗎？”齊姨恭敬地站在一旁問。

宋陵淡淡道，“都挺好的，齊姨，你叫大家都去休息吧，這裡不需要人了。”

“好的。”

齊姨轉身要走，突然又被叫住。

“齊姨，你們放七天假吧。”

齊姨愣住，“可是先生太太……”

“沒關系，我會跟他們說。”

“好的少爺。”

很快，整個房子瞬間又變成宋陵一個人，好像剛剛出現的人都是幻覺。

飯菜還是熱的，宋陵随便吃了點，關燈，别墅又陷入黑暗中，少年如常走上樓梯，關門，回到自己的房間裡。

林年芝收到宋陵回複的時候，正在給太奶奶剝橘子，微信頁面上的小兔子蹦來蹦去地祝賀新年，林年芝覺得這個表情包還挺好看，下載收藏。

“太奶奶，你的橘子……”

剝好橘子擡頭，太奶奶躺在床上已經睡着，電視裡的明星在唱一首歡快的歌，林年芝起身給太奶奶蓋好被子，然後把橘子吃掉。

晚上她是跟小姑媽一起睡的。

呼噜聲360度在耳邊回繞，即使很困，林年芝也睡不着，幹脆打開手機打發時間。這時候宋陵竟然來了信息，林年芝看下時間，已經淩晨兩點多。

宋陵：真的初二回來？

林年芝：嗯，初二晚班。

宋陵：好，早點睡。

大年初二，街上張燈結彩，熱鬧非凡。

戴着紅格子圍巾的少女似一陣風刮進奶茶店，舉起手裡包裝嚴實的袋子熱情地喊：“大家新年好，我帶了禮物！”

“什麼禮物？”店員們都好奇地圍過來。

“我做的年糕！”

“哇，林年芝你可真厲害！”唐姐忍不住誇獎。

這時貨倉門上方的簾布掀開，宋陵套上工作圍裙從裡邊走出來。

他隻比林年芝早到五分鐘。

“宋陵，快過來吃年糕！”林年芝一進店就在找他，見此忙揮手招呼。

“林年芝自己做的，很糯很好吃！”有店員笑着補充。

店内暖氣充足，林年芝還沒換下厚重的外套，臉蛋紅撲撲的，眼睛很亮，被店員圍在中間，笑容如春日陽光化開角落裡的沉積白雪，宋陵心中頓時明亮開闊，似有一群五彩斑斓的蝴蝶在飛舞。

“好，就來。”他忍不住笑。

晚上，店裡隻剩下林年芝宋陵二人，忙過高峰期，終于可以輕松一會兒，宋陵主動打掃起店門口的散桌，把垃圾扔進垃圾桶。

突然面前出現一隻并不柔軟的手，小拇指上還貼了一塊防水創口貼。

手心裡放了一隻被裝在透明盒子裡的雪白兔子，大大的頭，紅紅的眼睛，很可愛。

“給你，兔子年糕。”

宋陵驚喜地擡頭，“也是你做的？”

“嗯，我參照你發的表情包做的，怎麼樣，像嗎？”

“像。”宋陵小心地捧在手心，左右端詳。

小兔子溫熱，稍微搖一搖，胖胖的耳朵也跟着動。

“我用微波爐加熱了，你趁熱吃。”

宋陵卻是搖頭，“我要留作紀念。”

林年芝沒想到宋陵這麼珍惜她送的禮物，很感動，“沒事，你吃完這個，下次我再做。這裡面放的紅豆，很好吃的，跟下午送大家的不一樣。”

宋陵聽了，露出微笑。

“你笑什麼？”林年芝不解地問。

“沒事。”

宋陵覺得今年的年，過得比以往都要快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