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氣燥熱,樹上的金蟬不厭其煩地鳴叫,一聲比一聲有力。
“煩死了!”
對門商鋪老闆娘趴在櫃台上睡覺,被叫聲吵醒,擡頭瞪了一眼,嘟囔地罵了一句。
伍甜還要上補習班,沒有回家,站在補習班樓棟前的榕樹下打電話。
對方聽了她的陳述,笑道,“甜甜啊,伴郎已經夠了,你叫那位同學來玩嘛,來回車費食宿我包了。”
電話裡的女人音調輕緩柔和,是伍甜的表姐施琴。
“不是的表姐,”伍甜撓撓頭,不知如何開口,視線掃到挂在樹皮上往上爬的金蟬,突然靈光一閃,“我給你發一張照片。”
表姐是個顔控,看到宋陵的樣子說不定能答應。
手機裡大多都是闫明俊的照片,伍甜進到學校官網,果然在首頁優秀學生展示欄裡找到宋陵的一寸照,快速截圖發了過去。
兩秒後,聽筒裡傳來對方猛吸氣的聲音。
剛剛還淑女的音調瞬間拔高:“我¥%¥&&%!”
“表、表姐……”
“來!必須得來!他想要伴郎團裡什麼位置,C位要不要?”施琴激動地喊。
“等等等等,表姐你别這麼激動,現在多了一個人,你還得再找個伴娘。”伍甜趕忙提醒。
“這都不是事,我叫助理去找個伴娘兼職,甜甜,你一定要保證這個小夥子到場啊!”
“好好好!”
挂斷電話,呼出一口氣,伍甜收起手機進入樓棟。補習班在六樓,沒有電梯,沒有空調,在這裡補習的同學充分發揚了刻苦讀書的精神。
伍甜滿頭是汗地爬上六樓,從教室後門偷溜到座位上,站在講台上戴眼鏡的女老師看到,忍了忍,沒說話。
教室裡一部分學生昏昏欲睡,一部分還在努力跟着老師的節奏,與瞌睡蟲做鬥争。
伍甜剛坐下就打了個哈欠,大夏天上課,總有種被人采完精氣的無力感。從小包裡掏出一瓶風油精,綠油油的液體毫不手軟地抹在眼睛下,刺激得翻白眼,頓時精神了!
她翻開筆記本,望着黑闆上密密麻麻的公式,漫無目的地想,宋陵為什麼一定要做伴郎啊……
這麼閑嗎?
想啊想,想啊想,突然眼睛一瞪,差點叫出來!
不會吧!
猛地搖頭,不行不行,如果真要有人喜歡,還不如陳昊然!她聽過許多宋陵與姜妍兒的绯聞,可不願意自己的好朋友摻和進去。
伍甜雙手合十:阿彌陀佛,菩薩保佑,可千萬别是我想的那樣!
*
書房裡竟然開着燈。
微亮的燈光從沒關嚴實的門漏出來,在複古精美的地毯上形成一道方形光影。
宋陵走過去,聽見久違的聲音,宋家主人,他的父親,宋知山回來了。
本意是要路過,卻鬼使神差地停下。
地毯厚重,踩在上面,不會被裡面的人察覺,宋陵甚至連呼吸都慢下來。
裡面的人在打電話,隐約可以聽見語氣與往常不同,帶了些急促,門縫狹窄,隻看得見牆壁上急躁揮舞的淺黑色手影,被角度拉扯,變形,看起來像惡魔的手。
宋陵一頓,忽然覺得自己這種偷聽的行為有些莫名其妙,趕忙離去。
晚飯時間,宋知山沒有下樓吃飯。
宋陵叫住布置好晚餐就要離去的齊姨,“他不下來用餐麼?”
在宋家工作多年的老傭人當然知曉宋小少爺說的是誰。
“抱歉少爺,”齊姨端着空盤,站在一旁,“先生半個小時前出門了,讓您不用等他。”
少年聽了一愣,随即笑笑,“好的,謝謝齊姨。”
“少爺,沒事的話我下去了。”齊姨恭敬道。
宋陵點頭,眼眸垂下看不清神情,即便暖黃的燈光照在身上,也像有一層灰蒙蒙的霧氣籠罩着。
“把燈都關了吧。”
“……是的少爺。”
整個别墅隻有廚房亮着燈,即使刻意放輕手腳,鍋碗瓢盆的聲音還是能從裡面傳來,這一點點不可察覺的聲響,顯示着這座宅子還有些人氣。
兩名傭人正在收拾餐具,他們常年住在别墅裡照顧雇主生活起居。其中一人注意到别墅裡熄滅的燈光,無奈地輕語,“又關燈了。”
另一人往後瞅一眼,忍不住埋怨,“這麼大個房子,有時候我走在裡面都滲得慌。”
“唉……這家小孩也挺可憐……”
“做好你們的事,少說話!”不知何時,齊姨站在廚房門口,輕聲怒斥。
傭人們吓得不敢回頭,手上動作快起來。
“主人家的事少讨論,否則辭退!”齊姨嚴厲道。
宋家在工資上很大方,他們可不想失去這份工作,趕忙道:“是、是!”
*
伍甜表姐結婚的地點在郊區的漠山度假酒店,伴娘伴郎需要提前一晚到酒店做準備,施琴想得周到,給外地的朋友支付來回路費,本地的包了商務車接送。
車子停在小區門口,林年芝背着包上車,一眼瞧見坐在宋陵旁邊的陳昊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