咖啡館幽靜,沒幾個人,每桌都點着熏香,味道過濃,熏得林年芝腦袋開始犯暈。她叫來服務員,把熏香給撤了。
“不好意思,”對面的男人開口,“我不常來北城,這家咖啡館是随便找的,要不我們換另一家?”
“沒事。”林年芝喝了一口咖啡,看向面前的男人。
四年不見,闫明俊有了許多變化,身闆很高,膚色有種變态的白,戴着一副無框架眼鏡,全身上下一絲不苟,嗯……像是常年蝸居在實驗室裡的科學狂魔。
“說吧,什麼事?”林年芝明知故問,淡淡地開口。
闫明俊的表情比林年芝還淡薄,輕啟唇瓣道,“我知道你們是很要好的朋友,你應該什麼都知道了。我無法聯系到她,你能不能幫我把她約出來跟我見一面。”
“怎麼?‘她’的名字讓你難以啟齒?”林年芝抱胸,靠上柔軟的沙發背。
“……伍甜。”闫明俊愣住,兩個字卷在舌尖,輕輕一頂,才遲疑地吐出來。
“我為什麼要幫你?”
眼眸下垂,闫明俊盯着杯中黑黝黝的咖啡看了會兒,才慢悠悠開口,“她很喜歡我,她肯定是想見我的。”
“你怎麼知道她想見你?”
“因為她很喜歡我。”
“闫明俊,我實話跟你說吧,”忍住皺眉的沖動,林年芝不想浪費時間在這裡與男人繞圈子,“今天我跟你見面伍甜是知道的,來之前她跟我說,不想見你,你們的暧昧關系結束了,聽懂了嗎?”
闫明沒有說話。
他的瞳孔又大又黑,盯得林年芝毛骨悚然,不過還是要把話說完。
“伍甜想要開始新的生活,你也可以去過自己想要的日子。這些應該是你最想看到的,不是嗎?”
“不,不是。”闫明俊搖頭,冷靜的面容出現龜裂,還是堅持說,“我要對她負責。”
這一聲負責,也不知道他為什麼要反反複複說起,就像挂在懸崖上九死一生的人突然抓住的一根纜繩。
林年芝看得明明白白,好笑道,“伍甜把你的所有聯系方式都删除拉黑,她對你已經心死,反而你,為什麼會這麼執着?”
“我就是想要問問她,為什麼不要我負責。”闫明俊緊緊盯住林年芝,激動之下,竟然捏住白瓷杯手柄,一口灌下滿滿的咖啡。
好家夥,冰美式一口悶!看得林年芝瞪大雙眼,震驚當場。
穩如泰山的闫明俊放下杯子,就像放下一瓶剛喝完的礦泉水瓶,臉部肌肉都沒抽動一下,恍如一隻吸血鬼或者僵屍,了無生氣地開口:“……你為什麼不讓我見她一面?”
這話說得林年芝好像是個罪人,她也有備而來,打開微/信上伍甜專門發的語音。
“闫明俊,希望你不要再糾纏我。”
熟悉的聲音,熟悉的音調,闫明俊如遭雷擊僵住,過了一會兒,才緩緩開口:“對不起……你走吧……”
他清楚知道林年芝不願幫他。
林年芝皺眉,闫明俊現在已經鑽入了死胡同,怎麼說都沒用,她深深看了眼沙發上的男人,徑直往門外走。
咖啡館外停了一輛出租車,林年芝打開車門坐進去。車輛緩緩啟動,她的視線穿過咖啡館落地窗,落在沙發上的男人身上,白色身影一動不動,不知道在想什麼。
從包裡拿出電話,林年芝撥了個号,電話那頭的人瞬間接起。
“喂,伍甜,我在車上了。”
“他怎麼說?”
"他說,想要問問你為什麼不要他負責。"
對方急速地深呼吸,好半天才憋出一句,“他是不是有病?”
林年芝倒是點頭認同,“病得不輕。”
“算了,電話裡說不清,你先過來,我在店裡等你。”伍甜道。
“好。”
伍甜請林年芝吃飯,特意選擇一家口碑不錯的日料餐廳。
她早早來到包廂等候,點了幾盤最愛的刺身,隻吃了兩片就沒了胃口,想到闫明俊那張臉,煩躁頓生,開始頻繁翻看手機,與林年芝的對話框打開了好幾次,焦灼得喝下兩壺熱茶,心中胡亂猜測,思維混亂。
包廂隔音很好,除了頭頂在播放的民謠、聽見自己的呼吸聲,其他什麼都聽不到。指甲摳着桌面,伍甜越來越坐不住,早知道不選這個沒人氣的地方,熱鬧些她還不至于一直胡思亂想。
拉開門,伍甜穿上鞋,幹脆去大門口等。
餐廳在湖邊,鳥語花香,樹叢蔥郁,伍甜坐在店門外低矮的花台上,無視路人異樣眼光,死死盯住進出口方向。當打死第七隻蚊子後,瘦高的熟悉身影終于出現在視線裡,伍甜趕忙跳起:“年芝!”
“這麼熱的天,你怎麼不在裡面等?”林年芝走上前,見伍甜滿頭大汗。
伍甜連說沒事,拉住林年芝的手臂,“我們趕快進去吧。”
餐桌上已經擺滿美食,伍甜聽完林年芝事無巨細地講述,放下沏茶的水壺,眉毛越皺越深,“他到底什麼意思,說得這麼明白了還要怎麼樣。”
“可能發現自己對你有種不一樣的感情吧。”林年芝手捧鳗魚飯,吃得香。
“什麼感情?愛情?親情?友情?還是高中同學情誼?”伍甜嗤之以鼻。
想起闫明俊滿面蒼白像是沒曬過太陽有些許陰暗的樣子,林年芝免不了想歪,猶豫道:“嗯……會不會……你是他的第一次吧,他會不會有某方面情節?”
伍甜皺眉,“難道他把我當作充氣娃娃?”
“還很好使的那種,讓他念念不忘?”伍甜摸了摸自己豐滿的胸部,“哼,死男人,算他有眼光。”
“反正我覺得他不會善罷甘休,一定要見你。”林年芝下了結論。
“可是我不想見他!”伍甜怒氣沖沖地吞下隻炸蝦。
回國這段時間她過得特别舒心,雖然有時候晚上想起與闫明俊有關的點點滴滴會哭兩下,嗷兩嗓子,但白天是真的快樂,有吃有喝有玩,爽得不能再爽。她堅信,隻要有足夠時間,大中國的美食風景一定會治愈她受傷的心靈。
哪曾想,闫明俊竟然追回國了。
伍甜越想越氣,竟然哭了,“他到底要怎麼樣!我喜歡他的時候對我愛答不理,現在不想理他了,還天天來找我,就因為他,這兩天我連酒店都回不了!”
林年芝趕忙遞過去紙巾,“哭吧哭吧,受了委屈就該哭,哭出來就好了。”
這時放在桌上的電話響起,林年芝忙着安撫伍甜,看都沒看,直接劃掉。
沒想到鈴聲又響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