抵達膳藝閣是三十分鐘後的事情。
喬彥今很會活躍氣氛,程景知竟不覺得時間難捱。
隻沒想到,甫一下車,喬彥今便看見了從身後邁巴赫上下來的楚熠。
如今兩家公司的合作正在進行中,關系好得如同新婚期的夫妻。公司員工出去也常常以此作為讨論點侃侃而談。
楚總總是面無表情,尤其在談到公事的時候,他神情更為嚴肅。
私下裡,喬彥今更是與這位楚總沒有什麼太多話好聊。隻不過,如今遇見合作夥伴自然不能躲避。
“竟然會在這裡遇見楚總,我去打個招呼,你在這裡等我一下。”
程景知站在車旁,并不耐看那邊的男人,隻盯着自己的高跟鞋鞋尖點點頭。
喬彥今離開的時候帶動周圍空氣流動,程景知右邊的發絲被帶到左邊臉頰,撓得鼻尖癢癢,忍不住伸手去撫開,又怕弄花了妝面,摸了半天總不得法,不得已揚起臉,順着風吹來的方向輕輕甩頭。
就這樣與他對視。
程景知匆忙别開眼,去看店門口碩大的金色牌匾,落款是高校的某位老師,是印社的成員,程景知曾在他手下學習過一段時間的書法。
隻是幼時練字的回憶還未浮上心頭,就聽見喬彥今聲音不輕不重道:“若楚總不嫌棄的話,要不要和我們一起吃?”
程景知知道這是喬彥今的一句客套話,她不會生他的氣,也知道,出于禮節也該問一句,何況兩人如今正在合作期。
她隻期望某些人可以有自知之明一口回絕。不過,一個人也不會來這裡吃飯,若是來這裡吃飯那必定是約……
“方便嗎?會不會打擾到您和程小姐。”
了人……
此刻月明星稀,惠風和暢,程景知并未察覺今晚會有雨落下,明月高懸,明日必定是一個頂好的春日。
可她怎麼覺得自己被雷劈?她隻想說,老天您别劈錯人了,該劈的另有其人。
喬彥今委實沒有預料到這位平日裡高高在上的楚總會答應他的邀請。從前他和别的公司代表談完生意,就算是意見不合,至少大家場面上也是朋友,偶爾的飯局躲不掉。
但這位楚總卻有些不一樣,喬博寅十分欣賞他,告訴喬彥今,可以與楚總交好成為朋友。何況公司如今合作得這樣好,按理說私下裡也該有更進一步的交往,但每一次的私人邀約,楚總皆是拒絕。
次數多了,喬彥今也嗅到一些不一樣的味道出來。
楚總對他貌似有敵意,但卻并不顯,每當他想要細究的時候又能看見楚總溫和的笑意和體貼的問候,如此,喬彥今又不能完全确定了。
楚熠堅持要喬彥今去和那邊孤身一人的程小姐說一下,以免妨礙了他們約會,他會很自責。
程景知在心中默默翻白眼。她總不好拂了喬彥今的面子,她承認自己有那麼點大小姐脾氣,但也不是小孩子了,不爽就甩臉走人,讓别人替她解釋那些根本不存在的原因。
她甯願讓一讓步,表面與他和平相處,繼續裝作不識,于大家而言都是好的。
得到程景知的首肯,喬彥今輕舒一口氣,靠她近了一些,耳語:“之後給你補償。”
溫熱氣息撲在耳朵上,氧意攀附,卻又找不到具體位置,她隻得偏了一下頭躲避這親密舉動,又點點頭。
服務員帶三位落座瑞蝶堂。自是古色古香,屏風和竹質卷簾相得益彰,一邊又擺放了價格不菲的紫砂盆景黃山松,粗壯枝幹,造型獨特,松色郁青蒼。
喬彥今為程景知拉開椅子,紳士地邀請她落座。
他貼心地将菜單遞給楚總,将楚總視為客人,讓楚總點菜,而後他才拿過菜單來,自行點了幾樣,皆是程景知愛吃的,
喬彥今照顧人自然是最妥帖的,他又比程景知年齡大,小時候照顧慣了,如今也改不了這個毛病。
程景知坐在喬彥今身旁,對面座位無人,倘若眼神再往旁偏移15度角,便可以看見楚熠,可她卻有意避開,并不看他。
兩位總經理讨論的是商業風向,楚熠在聽對方發言的時候,唇角挂着淺笑,目光禮貌落在他的臉上。
程景知不愛聽他們講這些,盡管自己如今也擁有一家工作室,被人稱一聲老闆、程總,她依舊覺得自己的工作室與他們所讨論的詭谲、暗潮湧流的商業風向沒有什麼關聯。畢竟她這一項工作與藝術沾點相關,走點小資的路子,又有家世兜底,也不至于真的被商業風暴卷進去。
難免走神,她拿了手機在桌下翻閱,看到媽媽發消息來,祝她和喬彥今約會愉快。
也不知媽媽是從哪裡聽來的消息,明明她與喬彥今并未約好,一起吃飯算是臨時起意。
她回以一個【OK】來結束話題,那邊又囑咐她藥且還要吃幾天,不能斷,以免複發。
經媽媽這麼一提醒,原本她并未感到身體有什麼不适,此刻也突然覺得喉嚨内有點發癢,逐漸延伸到氣管,控制不住地捂着嘴,身體偏向一側,有意壓制地咳了兩聲,肩膀聳動得有幾分憔悴清瘦的意思,喬彥今幫她順着氣。
她咳過後雙眼發紅,生理淚水在眼眶内漫開,燈光在她眼裡綴着幾顆璀璨的星星,可憐的樣子。
她嗓子有一點沙啞:“抱歉。”
包廂裡是茶水,喬彥今怕茶水會刺激她,也說了句抱歉,便出去喚服務員備點溫水送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