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景知等候多時,搬起放在茶幾上的紙箱去開門。還未看清來人,醇香的葡萄酒氣息已經先鑽入她的鼻腔。
她将紙箱往他懷裡一塞:“你的東西,拿走。我的東西還給我。”
楚熠視線下落,接住這不算太重的紙箱,問她這是什麼。
“你裝什麼呢楚熠,你就是從這個箱子裡偷走的畫冊。”
楚熠遽然之間有些茫然今晚喝的到底是什麼酒,怎麼這時候會感覺這麼暈。
抱着紙箱不好和她說話,他放下箱子順手打開看了眼,随後站起來捏捏眉心:“我們能進去說嗎?”
“不能,你把畫冊還給我,那裡面還有小博士的畫像,就這麼被你偷走,你還真是會偷!”
他指着地上的箱子:“既然這麼想它,小博士的狗繩也在這裡面,你為什麼不一并拿出來留着?”
話說出口他就後悔了,是他太得意忘形,竟然忘記當年程景知為了這隻小狗傷心了多久,博士的所有東西都被他收起來放到程景知看不到的地方,免得她再看到會傷心。
他還沒來得及道歉,程景知強忍着眼淚:“因為你們兩個都是一聲不吭就離開的混蛋!”
她加重了混蛋這個詞的讀音,走廊裡太空曠,以至于将她的聲音又放大了一倍,繞梁回響。
楚熠隻覺得心肝震顫,疼得無以複加,往前走了兩步,要把人攬進自己懷裡。
程景知吸吸鼻子往後退了一步,伸出右手,掌心朝上,找他索要自己的所屬物。
楚熠差一點就要還給她,可是他知道他不能,如果真的還給她,那他以後還能有什麼借口讓她主動給自己打電話?
盡管此刻這也并不是什麼好辦法。
他深知程景知的性格,如果此刻他老老實實将東西交出去,往後他将不再在她心中占有一席之地。
隻有犯下滔天大錯再跑到她面前耀武揚威,才能讓她對自己恨之入骨。他要親手撕裂她的傷疤,要她的回憶在腦海裡反複滾動,要記得他混蛋的一切,最好讓她的情緒在身體裡不斷翻湧,掀起巨浪将她的理智淹沒,恨意要化為一把利刃朝他刺來這樣方為最好。
“不行。”他說。
的确是令她想象不到的回答,她驚愕一瞬,楚熠卻已經邁步上前,并反手關上了房門。
還是後悔了,看到她眸中陷入驚懼時,他了然,他想要的不是她的恨,而是隻對他笑的溫柔眼眸。
從未覺得玄關處如此狹窄逼仄。
程景知站在原地沒有動。暖色的燈光從牆邊暈染而出,曾經她最喜歡這樣的燈光,與他在這裡親吻時,會織就一場旖旎的夢境;而如今,她隻覺得楚熠的手掌跳脫了空間的管制,緊緊捏住了這個鋼筋盒子,将她擠壓得透不過氣來。
太荒謬了。
“楚總這是做什麼,先是來我家偷東西,現在又強行闖入我家,是不是有點太堂而皇之了?”
楚熠也沒有多好受,他記得自己的酒量沒有這麼差的,現在卻暈得腳底都有些虛浮。
程景知見他沒反應,又接着說道:“楚總不要忘了,我們之間唯一的聯系是彥今,你不該頻繁的和我私下……”
“别總是提到他的名字。”楚熠往前邁了兩步,站到她的面前來:“知知……我現在真的很難受……”
大概是喝了酒,他呼吸有些沉重,緊緊鎖住她的眼眸,牽起她的一隻手貼到臉上,用臉頰輕輕蹭她發涼的掌心:“知知,和我一起的時候不要提到他好嗎?”
真神奇,還以為對他足夠了解,可當皮膚相觸的時候,她卻有種難言的陌生感。
她冷漠地看着他的那雙眼睛,本想要移走視線卻又覺得這樣會暴露自己内心的痕迹,硬生生逼迫自己承接下來。那雙深邃的、看她的時候最深情的眼睛,此刻因為飲過酒而蒙上一層淡淡的水霧。
為了配合她的身高,他是彎着腰的,臉頰的溫度有些灼人,在手掌就要完全染上他的體溫時,她無情地抽走了自己的手。
掌心的溫度逐漸消散。
楚熠不見絲毫怒意,右手卻依舊僵在空中,就連身子也如此彎着。
程景知的嘴角就連一絲嘲笑的弧度也牽扯不出來,她後退了一步,和他拉開距離,好看看清楚如今無所不能、高高在上的楚總究竟是怎樣一副狼狽求愛的癡情做派。
看清楚了,不過如此。
手機在身後的茶幾上震動,原本程景知不想去接,可電話似無休止,她不得不走近拿起電話。
——是喬彥今的來電。
這是一個很不合時宜的電話,往常她都是直接将手機調成靜音不予理會。可現在,她正不耐再面對楚熠,便接起來。
喬彥今應該也是飲了酒,似歎息般的叫她的小名。
“現在,可以見面嗎?”
程景知皺起眉頭,其實今天和喬彥今之間已經有點越過界限了,她需要及時收回那點越界的行為。
看了眼時間,其實不算早了,她借口要睡覺拒絕了他。
喬彥今輕笑了一聲:“知知,周末,你想去哪裡玩嗎?”
在她還在思考要如何拒絕喬彥今的時候,身後的男人已經直起身子,慢慢走近,從容地抽走她的手機,隻瞥了一眼屏幕上的備注,便将電話挂斷,緊接着關機。
程景知的表情還沒從驚訝轉變為憤怒,後腦勺卻已經被人扣住,楚熠埋下頭來,直直貼上她的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