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景知打來電話的時候,楚熠正在餐廳裡和喬彥今吃晚餐聊工作。
離楚氏集團老董事長去世已經過去了近一個多星期,後續事情早已安排妥當,楚熠在辦完葬禮的第二天就投入到了工作當中。
自從上次在膳藝閣吃飯後,喬彥今自覺和楚熠的距離拉近了不少,楚熠能答應今晚的邀約,喬彥今是感到有些意外的。
隻是楚熠今天到場的時候遲到了半個小時,若不是他來的時候帶着滿面的歉意以及他昨日剛辦完葬禮,人看起來有些許憔悴之意,喬彥今都以為他這是故意的。
隻不過還好,餐桌上聊得很是和諧,喬彥今覺得是自己多心,畢竟楚總其實從未給過他難堪,工作上的事都是盡力配合,可能隻是性子上淡漠了些,倒是和知知的性格有些像……
思及此,他沒忍住彎了彎嘴角,今早和程景知吃早餐時,他難得見到她那樣莽撞又可愛的時刻,那讓他覺得自己和她又親近了一些。
楚熠見他在笑,問他在笑什麼。
喬彥今搖搖頭說沒什麼,他當然不會放到這種場合來說。
楚熠的手機也就在這時震動起來。
他的手機沒有扣在桌面,屏幕朝上,手機因震動在餐桌上輕微挪動。
喬彥今被這突兀的聲音吸引了視線,透過紅酒杯折射的角度,他隻粗略看到備注是兩個字,其中一個字有寶蓋頭。
沒等他看仔細,楚總幾乎在看清了來電人後就把手機拿在手裡。
楚熠歉意道:“抱歉,這個電話非接不可。”
喬彥今做了一個“請”的手勢,表示自己并不在意,讓他接。
電話那頭自然是怒不可遏的程景知,她質問楚熠為什麼要偷走自己的畫冊。
楚熠卻溫聲細語:“怎麼會用到這個字呢?有些太嚴重了。”
喬彥今已經大概猜想到楚熠在和誰打電話,隻是很意外,沒想到他在商場上說一不二的人,私下在女友面前竟有這樣的一面。
程景知在雜物間踱步,覺得自己好像要被他氣暈了,左手扶着額頭。
“需要我給你科普‘偷’這個字的意思嗎?未經他人同意便拿走他人的所屬物的行為就叫做偷。”
她尚還有理智和他科普,盡管惱火,還沒有到崩潰的地步。
不知是被她如此正經的科普給逗笑還是他想在喬彥今面前證明什麼,他嘴角漾出了愉悅的弧度,聲音又添了兩分缱绻:“寶貝,我隻是借一下,等我看完就還回去。”
喬彥這才反應過來他的手機備注大概就是寶貝。撞見楚總這樣的場面,喬彥今下意識想要回避,可又從心底裡泛出一絲酸楚來,他好像從未和程景知有過這樣的親昵時刻。
程景知沒預料到他會突如其來地叫她一聲寶貝,身體比大腦先有了反應,起了一身的雞皮疙瘩。
她蹙着眉:“你在說什麼?”
“我現在還有事,等結束後我來找你好嗎?”
“楚熠,我不管你在幹什麼,你……”
“對,我和喬總在一起談工作,就是喬家小少爺,不放心的話,我請他接一下電話?”
程景知頓時噤了聲,已經不需要再問真實性,直覺告訴她,楚熠做得出來。
似乎害怕電話漏出聲音,她降低了音量:“楚熠,你要做什麼?你最好不要亂說話!”
“擔心了?”楚熠還是笑着的,聲音卻明顯冷了下來。說這句話的時候瞥了一眼喬彥今,歉意颔首。
“這關系到我們兩家,他并不知道我和你的曾經,你不要把他卷進來。”
“看來挺重要的,生氣了?放心,談工作而已,結束了去找你。”
說到這裡,程景知因為過于生氣已經先一步挂斷了電話。
楚熠這回把手機倒扣在桌面,笑得有些無奈:“之前不是和你提過嗎,和她鬧了點小矛盾,難哄得很,結束了我還得再去哄哄。上次見你和程小姐倒是和和氣氣的,喬總有什麼秘訣嗎?我也想學學。”
喬彥今覺得自己是沒有資格回答這個問題的,景知和他,也隻剩那麼點客氣了。
“或許每個人的性格都不一樣吧,知知的脾氣有些太好了,我有時候都擔心她會被别人欺負。”
“哦,是嗎?那喬總好福氣。”楚熠挑眉,拿起紅酒杯到唇邊,仰頭喝下,玻璃杯的倒映裡,他的眼睛半睜,從中折射出冷意的光。
程景知挂斷電話的那一刻,是焦躁且不安的,她不确定楚熠究竟會不會說出曾經的事情。
她并不怕喬彥今知道,而是怕喬彥今知道後,兩家遲早都會知道,她不想讓家人知道這件事。
在她看來,這件事就該入土,誰也不要再提,誰也無從知曉。可誰又知道,她都已經放棄的時候,這個最該死的人竟然又重新出現。
程景知長吐一口氣,心情煩躁至極,蹲在紙箱旁邊,拿出畫冊,又一件一件點了一下,然後蓋上蓋子。
像是真正地與過去說再見,她告誡自己,這個箱子再也不許打開。
起身時的輕微眩暈感使她加快步伐走到窗邊,舒緩片刻後,她拉開了厚重的窗簾。
雜物間的窗外并沒有什麼繁華夜景,有的隻是樓下做得極好的綠化,燈帶從一端延伸到小花園,而後又一路蜿蜒到另一端。
程景知推開窗戶,讓夜風吹進來,乞求它快快帶走早晨某人在這裡滞留下的氣息。
楚熠來得比程景知想象中的要快。
他知道她不耐聽這鈴聲,沒有按門鈴,而是打電話給她,告訴她自己就在門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