邁進去沒多久,遇到一個工作人員,又見陳煜舟變戲法一樣掏出包裝精美的禮盒遞過去。
工作人員習慣地接過,送出祝福:“祝你們百年好合,恩愛如初!”
溫檸臉皮薄,有幾分不好意思地偏過頭去。
倒是陳煜舟欣然地點頭:“一定。”
溫檸微微偏頭擡眼看他,心裡忍不住吐槽,即便是個商業聯姻,他也挺捧場。
取了紙質号坐在椅子上等待。
溫檸垂眼,安靜地默聲數向日葵的花瓣。
數到第三遍時,播報聲在大廳響起。
到他們了。
溫檸擡頭,還沒來得及開口,隻看見一隻骨節分明的手伸過來,極其自然地握住她的手,将她整隻手都包進去。
滾燙的溫度透過肌膚一層層往裡傳遞,一路蔓延到心口。
溫檸愣了瞬,下意識地起身,跟着他走。
等反應過來,目光聚焦在兩人相握的手上時,心裡猶豫着要不要掙脫。
腦海裡又跳出今天日子和地點的特殊性。
想法被按下。
也許,就是他比較心急而已。
大喜日子,雙方都高興點比較好。
溫檸垂下眼睫,乖巧地仍由陳煜舟牽着,跟着走到櫃台前,坐下。
她以為手會就此松開,沒想到還是緊緊地握着,十指相扣。
溫檸試探性動了下,依舊沒放開。
反倒握得更近,指腹的熱度像點火一樣,從點擴散開,蔓延到臉頰。
她抿了抿粉唇,竭力讓自己忽略,卻徒勞,觸感存在感更強。
“……”
溫檸選擇自暴自棄,任由思緒亂飛。
辦理業務的是個小姑娘,看上去剛工作沒多久,臉上還洋溢着笑容。
看清他倆的長相,眼睛更是噌地一下亮起來,小聲說了句:“你們好般配!”
溫檸嘴唇動了動,最後隻點了點頭。
陳煜舟左手遞過身份證戶口本和憑證,小姑娘接過,看了眼又擡頭看他們。
“剛好是九号诶,這還是九号櫃台!這說明你們肯定能長長久久!”
溫檸錯愕,沒想到會這麼巧合,但也沒多想。
商業聯姻,她從一開始就擺好了自己的位置。
陳煜舟沒有什麼情緒的臉上多了幾分溫度:“謝謝。”
辦理過程很順利。
除了兩人都沒有一張可以貼上去的合照外。
在工作人員的指導下,兩人在紅色背景處拍了他們的第一張合照。
打印時工作人員問了句要不要電子版,需要額外加錢。
溫檸想着以後也不會再用到,想出聲拒絕。
陳煜舟卻搶先回了句:“嗯。”
溫檸有些不解地看向陳煜舟,男人臉上還是那股散漫淡淡的神色,似乎是一時興起。
她眨眨眼,随後又放棄繼續糾結,反正陳家家大業大,也不差這點錢。
等拿着紅彤彤的結婚證走出門口,帶着炙熱溫度的陽光照在她臉上時,溫檸才有幾分已婚的實感。
手裡捏着有幾分滾燙的證上,并排印着他們的名字。
這種感覺……
很奇怪,溫檸沒辦法用語言去描述,隻是隐隐約約覺得好像有什麼東西不一樣了。
她的生活,好像從那天起,就偏離了既定軌道。
荒蕪的土地上也被人種下一朵始終擡頭向陽的向日葵。
思緒漫遊的一刻,一個詞突然蹦出來。
婚前财産協議還沒簽!
溫檸猛地看向陳煜舟,手不自覺地搭上去,拽住他的手腕。
“我們是不是要先進行财産公證,立一個婚前财産協議?”
陳煜舟低眼,目光落在她微粉的指尖上。
溫檸也跟着往下看,看見兩人交疊在一起的手。
……
火速收回手,耳垂騰地一下燒起來。
溫檸撇過頭,若無其事地問:“已經領了證還能進行公證嗎?”
陳煜舟皺了皺眉,完全沒考慮過,也不了解。
但并不妨礙他一本正經地搖搖頭:“不能。”
溫檸“啊”了聲,覺得自己占了大便宜。
思考了幾秒,開口:“要不我們進去離了?等簽完再來領一次證?”
“……”
四目相對。
時間倏地凝塞。
溫檸後知後覺地反應過來,領完結婚證後的半小時就去離婚——
……
多少有點荒謬。
而且,結了再離,一樣的會進行财産分割……?
她對這些規定一竅不通,隻胡亂地搜了下領證需要帶的東西。那些帖子也沒人提。
不過也是。
誰會在結婚的喜帖上提到離婚後會怎麼樣。
要真提了,恐怕得被當作腦子有問題。
溫檸覺得,她現在就是陳煜舟眼中腦子有問題的那個人。
心咯噔一下,偷偷地用餘光觀察他。
似乎看到,陳煜舟眉心微不可察地跳動了下。
在幾近死寂的氛圍裡。
溫檸硬着頭皮補充:“我隻是……,怕到時候離婚财産分割會有問題……”
餘光中,溫檸看到陳煜舟皺緊眉頭,似乎預料到未來的場景——
祖上積累下來的财富,白白地分給一個不愛的,商業聯姻的陌生人。
……
想想就會很心碎。
溫檸并起三指指天,表明自己的誠意:“我發誓我離婚時決不……”
陳煜舟擰着眉頭捂住她的嘴,微涼的指腹抵在軟唇上,沒用力,但足夠讓溫檸手動消音。
男人臉上最後一點笑意也散去,散漫神色斂起,略微帶了點冷意。
“不能離婚。”
淡淡丢下一句,陳煜舟就轉身離開,大步朝停車的地方走去。
溫檸嘴動了動,又合上,總感覺唇瓣上仍停留着一股奇異的感覺。
細微但強烈。
對話不歡而散。
溫檸抿抿唇,目光落在高挺的背影上,朝停車地走去。
隻是腦海裡不斷在想——
什麼叫“不能離婚”?
商業聯姻的結局不都是在雙方得到想要的利益後,和平分開嗎?
這樣也不會耽誤他去找到自己喜歡的人。
溫檸其實有點不能理解。
陳家家大業大,在榕城的地位無人能撼動,為什麼會履行約定,甚至強迫溫家完成娃娃親。
圖什麼呢?
再說,陳煜舟,也不是會受家裡安排的人。
在她的印象裡,沒有人比陳煜舟更桀骜恣意,做事随心所欲,全憑自己的喜惡,仿佛骨子裡寫滿了自由。
卻又保持着恰到好處的分寸,不會讓人生厭,隻會讓人打心底裡生出好感和向往。
那時的溫檸。
在偏僻的角落。
默默地,仰望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