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像早上出門時忘了關。
而那扇窗戶配套的紗窗昨晚被她扯壞了,正歪七扭八地倒在窗邊。
随越胳膊和腿上已經被辦公室的小咬叮出了四五個紅點,瘙癢難耐,不敢想象放縱它們待在屋内的話,會被咬成什麼樣。
她心急如焚,一面想去轟趕小咬,一面忙于點蚊香。
奈何腿腳不便。
顧澤跑慣了險惡遍野的荒山野嶺,什麼場面沒見過?
他比随越的反應更快,更為淡定,迅速放下手裡兩樣物件,勒令火急火燎的她:“老實待着。”
話音未落,顧澤大步跨向屋子中央,抄起一條抹布,直面小咬最集中恐怖的區域,面不改色地揮舞抹布,朝窗戶驅散。
随越怔怔看着他一系列動作,幾下除掉了一大半小咬,關掉窗戶。
她抓緊時間去把蚊香點上。
但房間裡面還是有一些殘餘的小咬,随越坐下來吃飯,腳邊就是袅袅上升的蚊香,還是被幾隻不怕死的咬上了。
胳膊癢得厲害,她邊撓邊瞅向顧澤,他高挺健美的身軀背對她,站在窗邊,大手端起那扇變形的紗窗,試圖敲打維修。
随越清楚他是典型的招蚊體質,從前在山裡,她觀察到這一點後,故意往他身邊湊。
這樣的話,那些煩死人不償命的蚊子都會去擾他,一隻也不會朝她身上停。
平日總是害臊拘謹,非必要情況下,絕對不會主動靠近的小姑娘一朝之間改了脾性,顧澤很難不多想。
他快速察覺出背後原由,探長被小咬折磨得斑點密布的胳膊,将人抱上大腿,低啧一聲“沒良心”,冷冷發問:“回報呢?”
随越猝然坐進他滾燙的懷裡,惶恐地昂起腦袋,直直瞅向他輕薄性感的唇。
遲疑好久,随越慢慢伸長脖子,欲要吻上去。
卻先被他一口咬住了左側鎖骨。
顧澤骨子裡的劣根性從來不加遮掩,一隻手同時滑了進去,包着海綿般柔軟的布料,不輕地揉捏。
随越四肢霎時癱軟,溢出一聲難捱的悶哼。
顧澤在她鎖骨處撕咬出一片豔紅,改為含上耳垂,聲線喑啞卻照舊霸道:“解開。”
随越無力地被他禁锢,臉頰紅得要滴血,咬緊唇瓣不吭聲,更不動。
顧澤手勁兒更重:“沒聽見?”
随越一對烏瞳氤氲濕意,快要被他弄哭了,忙不疊“嗯”了一聲,告饒似的。
雙手不得不繞去後方。
顧澤唇角扯出得逞弧度,蔫壞兒地又貼上她的耳:“怎麼這麼軟?”
過往的樁樁件件太過旖旎混亂,少兒不宜,随越想得面紅耳赤。
顧澤仿佛感知到身後有一道目光停留了過長時間,好整以暇地回過頭來。
雙方視線不期而撞,随越心頭發虛,急急巴巴地避開。
持續盤旋在耳邊,無差别侵襲的數隻小咬實在讨厭,她好想故技重施,端起飯菜去顧澤身邊吃。
無奈現在的她有賊心沒賊膽。
隻能一邊揮手打開企圖降落的小咬,一邊扒飯,心煩又郁悶。
何曾料想顧澤搗鼓好了紗窗,自己提起一把椅子,坐了過來。
同款厚重的實木椅子并排靠攏,和自己挨得極近,随越禁不住掀起眼皮,倉皇瞥他。
顧澤不躲不閃,腦袋稍微偏斜,下颌上揚,筆直迎上她的打量。
随越趕快埋下頭,夾了一大筷子蔬菜。
幾隻煩人的小咬果然很快嗅到了更加美味的大餐,紛紛調轉方向,對準顧澤暴露招搖的肢體。
重逢這麼些天以來,随越頭一次深入體會到,他近在咫尺蠻不錯的。
清新脫俗的眉眼不由自主漾開了笑紋。
顧澤深沉的雙眸一瞬不眨,瞅了許久她上翹的唇角,估摸瞧出她的嘚瑟,用腳踢她的左腳。
随越本能一躲,闆起臉問:“你幹嘛?”
“在瞎琢磨什麼?”顧澤煞有介事地問。
随越不可能直言,随口搪塞道:“沒什麼。”
顧澤卻猜了出來:“想讓我吸引蚊子?”
如意算盤被當場戳破,随越卷翹的黑睫局促地扇。
不承認,也沒否認。
顧澤淡淡輕呵,挑起眉梢問:“回報呢?”
猛然間,随越心頭有鉛石砸落,濺出澎湃浪花。
這個問題,和三年前一字不差。
與此同時,那年在這句話後的荒唐迷亂叫嚣着翻滾,你争我搶地湧出水面。
随越似乎還能清晰感覺到那隻裹有薄繭的大手覆上來,蠻橫的,不容反抗的力道。
清楚瞅見她白淨小臉不自覺浮現的驚詫萬狀,赧然失措,顧澤免不得奇怪。
不過沒多久,他恍若找準了原因,同樣想到了當年刺激的一幕幕。
他嗓子莫名發幹,碩大喉結無聲滑動,目不轉睛,直直地盯她。
他涼薄的目光分明算是坦蕩透徹,毫不閃爍,随越卻無端覺得被他看了個徹底,咬唇紅了雙頰。
瞧着她羞惱交加,卻隐忍不發的憋悶模樣,顧澤不禁牽起唇角,淺淡笑開。
随越氣不過,使出能自由活動的左腳,狠狠踹他一下。
顧澤沒躲,卻在她準備收回腿時,眼疾手快握住她膝蓋。
一時間,随越整條左腿都動彈不了。
她越掙紮,顧澤虎口的力度就越重,滾燙熱意不斷滲透蔓延。
“乖點,能少受些罪。”顧澤涼涼威脅道。
随越惱怒地嗔他兩眼,弱弱地松緩左腿力氣,甘拜下風。
不出所料,顧澤吃軟不吃硬,慢慢拿開了手。
随越趕快回攏左腿,可胸腔憋了一團火,必須要找個出口發洩。
她趁他不備之際,左腿又揮了出去,使勁兒踩他。
這一次,随越學乖了,踩完就溜,用左腳去纏負傷的右腳腳踝,一顆腦袋盡可能埋低,若無其事地扒飯。
顧澤感受到右腳腳尖傳出的不輕不重的痛感,瞥一眼沾了半個鞋印的闆鞋,再瞧向快要把臉湊到碗裡,欲蓋彌彰的随越。
他扯了扯嘴角,輕嗤一聲:“還和以前一樣,又要還手又慫得不行。”
此話一出,兩人皆敏銳地覺察出異樣,怔讷一瞬。
這應該是這場意外再遇以來,顧澤第一回提及從前,不是深惡痛絕,恨不得将她抽筋剝骨,反而含了三兩分興味盎然。
随越小弧度地挪轉腦袋,偷偷去瞄他臉色。
雖然他淡淡抿唇,沒有太多表情體現,但絕對不比前幾天的森寒漠然。
倏地,随越耳畔回蕩先前在辦公室,兩個同事說他們關系要好的那番話。
她依舊不認為兩人關系非凡,可直覺在不知不覺間,雙方相處不再是重逢之初的劍拔弩張、别扭難受,緩和了不少。
顧澤也不像是非要弄死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