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兄弟,最近的信件來往挺頻的啊。”
秦山咬着搶來的白面饅頭,還不忘擠眉弄眼。他想要攬方池野的脖頸,方池野躲過去,後肘給了他一下:“注意形象,不要勾肩搭背。”
秦山捂着前胸哎喲哎喲幾聲,瞥見方池野皮笑肉不笑的表情,佯怒道:“你還真下手啊,知不知道自己力氣多大?”
方池野抖了抖信說:“你看上回的畫像你還說會把姑娘吓走,這次誇我呢。”
秦山湊過去想窺一窺,又被方池野捂着臉擋住。
其實沒什麼關鍵内容,也就是對面誇的話太讓他震驚。這姑娘怎麼什麼話都說的出口。
轉念一想,估摸收到子彈殼,知道自己軍官身份,迫不及待地要套近乎了。
他花了快兩個月時間試探對方的身份,又在部隊裡找到老家是粟花鄉的戰士詢問。
那位戰士隻記得叫做蘇蕊的同志是随上門女婿嫁到小壩村的。他的印象不深,記得對方性格膽小懦弱,瘦小的跟小豆芽菜似得,至于長相,倒真沒留心看。畢竟那時候她才九、十歲,誰能對小女孩留心研究,那不成變态了麼。
方池野把照片給他看,他頓時結結巴巴地說:“那時還沒長開,身上補丁摞着補丁,眉眼的确沒怎麼變,誰知道長大會變得這麼漂亮精緻...”
早知道多關心關心了,興許他娘就不用擔心他娶不到媳婦了。
方池野聽出言外之意,把戰士踹出門,決定再找個靠譜的問問。
方池野回到宿舍,把蘇蕊的照片放在桌面上端詳。
性格懦弱?
他看眼信件内容,這次奉承人奉承的挺好,這次三頁紙有兩頁半都在誇他氣質獨特有内涵。
方池野還是覺得蘇蕊是使用美人計的騙子。
他隐約聞到一些香甜的桃子味,拿起信紙聞了聞,果然是桃子香。
這下可好,更加笃定對方在引誘他。
确認調令後很快要去新部隊,就在小壩村附近。方池野想了想,把通訊員叫來,讓他再安排人去小壩村打探一下。
他不信收拾不了這麼個小玩意兒。
***
慶男村。
郭家榮在家裡讓一位赤腳中醫推拿腰身。
上次被癡傻連揍,他時常感覺腰酸背痛。
慶男村男人們在荒山采石場幹活,他在家推拿。别人幹活我不幹,可謂是極緻享受。
肉/身愉悅的同時,精神卻不大美妙。去省城醫院沒查出什麼,托人找中醫看過,說他...腎虛。
“郭家榮同志在嗎?”外面清朗幹脆的聲音說:“我是采石場的陸前行,找他有點事。”
郭大娘不認識陸前行,郭家榮忙起身系着褲腰帶說:“在在,陸同志我馬上出來。”
陸前行剃着平頭,站在當院腰杆筆挺。郭大娘看過幾眼,覺得像郭家榮城裡的同學,又像是哪裡的幹部。
郭家榮小跑着出來,親熱地說:“陸兄弟,快坐,怎麼還來家裡了?”
陸前行客氣地說:“你好小郭同志,我有個人想跟你打聽一下。”
郭家榮的爹是大隊長,家中成分幹淨。想要了解情況,是最先被詢問的對象。
郭大娘被郭家榮指使到别處轉悠,屋裡的赤腳中醫也被請走。
陸前行望着他的作為,頓感不妙。
這人似乎是個不靠譜的。
他挑了幾個人,與蘇蕊的名字混在一起詢問。三個村子的人都有,這讓郭家榮倍感榮幸,覺得組織看重他。
等到陸前行離開,郭家榮思前想後覺得不對勁兒。
他望着陸前行離開的方向,皺着眉頭繞着院子走了幾圈,最後得出結論,這人八成看上蘇蕊了。
蘇蕊這兩年越發像是朵綻開的花兒,經常有人見他在蘇蕊身邊打轉,會跟他打聽蘇蕊的事。
當時别人條件都不如他,知道他也在追求蘇蕊紛紛打退堂鼓。但部隊的人就不一樣了。農村平時四個口袋都見不到,多稀罕啊。
蘇蕊又是個有心氣兒的,對軍人印象也好,說不準一來二去就被拐跑了。哪怕現在有一個處着,誰樂意舍近求遠呢?
郭家榮越想越覺得是對的,他惱火地想,以後再有誰跟他打聽蘇蕊,一概說成自己對象,讓他們有多遠走多遠。
他在家坐不住,擔心陸前行去找蘇蕊,顧不上鎖門,擡腳往小壩村去。
他娘從隔壁得了顆美人桃,自己舍不得吃拿給郭家榮,回來看到家中自行車不見了,氣得跺腳:“表妹就要來了,還顧着外頭的小妖精!”
郭家榮把自行車蹬成風火輪,一路火花到了小壩村。
好巧不巧,村路口有不少小壩村的婦女同志蹲在攤位前賣她們的農副産品——桃罐頭。
趙阿姐交代不能賣美人桃,她們就賣上這個了。
蘇蕊也在。
天氣轉涼,村路口是個風口。
她穿着淺黃色春秋衫,小手插在袖子裡,靠着蘇紅佩,跟婦女們說笑話,不大會兒功夫見她露着小虎牙,暢快地笑了好幾次。
“你過來,我有事問你。”
郭家榮将自行車靠在樹邊,居高臨下地說:“快點,天要黑了。”
蘇蕊說:“知道天黑還找我說話?安得什麼心。”
宋大娘在蘇蕊旁邊坐着,她得提前提着小馬紮回家給孩子做飯。聞言也說道:“現在世道亂啊,有男的找不到媳婦,就把好姑娘往小道上領。你說要是被别人看到,姑娘家的名聲還要不要啦。”
蘇蕊知道宋大娘并不是擠兌她而是提點她,也順着話說:“有什麼話就在這裡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