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鐘燦陽,南方小鎮長大,從小聰慧,一路順利的考上了秀才,家裡捧着長大,家中長子,性子冷淡又傲氣,一直覺得自己要當人上人。
然而人上人還沒當上,世道大亂,南方富裕,是各路反軍最先開戰的地方,并且到處都在抓兵丁,鐘家一家子老老小小的,顧不得其他,紛紛跟着人逃出,路上遇到暴亂,叛軍,等等,鐘家其他人倒在了一次遇上馬賊的路上,剩下鐘燦陽跟幼弟鐘燦晞,被藏在山洞裡沒被發現,當時馬賊正在搜有沒有漏網之魚,恰巧被路過的楚家軍發現後誅殺,鐘燦陽跟鐘燦晞才得以活命。
鐘燦陽和鐘燦晞跟着楚家軍後面躲了一路,被庇佑了一路,活着到了廣山縣陽城鎮。
又恰逢楚家軍平定了反賊,又掀翻了昏庸的前朝,新朝設定,鐘燦陽他們跟着的這夥楚家軍就要離開陽城鎮,離開前,還交代當地的知縣給鐘燦陽跟鐘燦晞尋個去處,這才來了楊家村。
鐘家其他人,則是草草埋葬在了背陽坡。
鐘燦陽聽着耳邊鐘燦晞絮絮叨叨的說着話,打斷了他:“哥想喝水,你去給哥倒點水吧。”
“诶,好,我這就去。”鐘燦晞連忙從床邊站起,迅速的出了門,走到門口,還不忘回頭看鐘燦陽一眼,确定鐘燦陽确實好好坐着,才離開。
鐘燦陽看着離去的鐘燦晞背影,輕笑了一聲,何等諷刺,一個靠着弟弟,給楚家軍幫忙,求情,才一路活到了現在的人,竟然心裡覺得弟弟是個累贅,沒了弟弟,自己能活得更好,也不想想,這一路吃吃喝喝的,考得可都是鐘燦晞。
鐘燦晞不同于鐘燦陽,從小鐘燦晞就皮實,愛鬧,力氣也大,雖然年歲小,比鐘燦陽這等文弱書生可能幹多了,一開始是賣可憐,後來是一直努力給楚家軍幫忙,又是喂馬又是找水的,姿态放得低,态度又好,否則人楚家軍一路也是在剿匪,又不是出來玩的,憑什麼帶着兩個無關緊要的人,最後還幫忙說了兩句,尋了個去處。
否則憑借鐘燦陽跟鐘燦晞,要回原籍地,估計半路又得出事,新朝剛定,外面可亂的很。
“大哥,你喝水。”鐘燦晞端着一個碗,小心翼翼的走了進來。
“嗯。”鐘燦陽點點頭,結果碗,低頭一看,碗裡有些褐色,聞着還有些甜滋滋的,擡頭看了一眼鐘燦晞。
“大嫂吩咐過我,這些紅糖給你補身子的,你喝,大哥你快喝。”鐘燦晞說話的時候,咽了咽口水,又把頭移開。
鐘燦陽端起碗,一口氣把水喝了,甜味很淡很淡,放得糖不多,可就這點糖,可是稀罕物,鐘燦陽也不是看不出鐘燦晞饞,但是但凡他把東西讓給鐘燦晞,鐘燦晞肯定能覺得他腦子出問題了,畢竟他可是一個要弟弟伺候着,什麼都要最好的,一口也不給弟弟分的絕世“好大哥”。
也就是鐘燦晞大概是太渴望親人了,加上從小家裡就誇鐘燦陽,對鐘燦陽帶着不一樣的濾鏡,才不覺得有問題。
“大哥,給我碗,我去洗,大嫂是對你真的好,你也好好對大嫂,爹說了,我們鐘家男人就得疼女人。”鐘燦晞一本正經的說着,明明是弟弟,卻好像不放心的長輩一樣。
“我知道了,那是我娘子。”鐘燦陽将碗遞給鐘燦晞,輕聲回應。
鐘燦晞臉上馬上露出笑容,高高興興的拿着碗出去了。
鐘燦陽躺回床上,繼續回想腦子裡的記憶,他跟鐘燦晞被知縣分配到了楊家村,他心裡不滿,鎮上明明有去處,為什麼分配到一個偏僻的村落,可是不滿又如何,人還是得來,如今因為外面亂,各種查戶籍特别嚴格,知縣幫着把原戶籍改到了這邊,他在鎮上也沒房子,楊家村還帶分了個茅草屋,有個落腳點,所以依舊來了。
隻是人呆着楊家村,卻對楊家村很不滿,沒幾天心裡就有些郁結,家中又沒什麼存糧了,有聽聞因為人口流失過多,朝廷有新政,要給滿二十未婚的男女強制配婚,鐘燦陽去了一趟鎮上,抑郁的回來了。
他可不覺得,這個小鎮有人配得上他。
隻是眼下他是虎落平陽,不得不認了,于是鐘燦陽把目光放在了唐初宜身上,那人從他進村第一天起,看他的眼神就格外不一樣,似乎是癡迷,似乎又是其他,鐘燦陽無法分辨,卻清楚的知道,這是一個很好的選擇。
孤女,能幹,對他有情,适合他,将來抛棄也容易些,好拿捏,于是,鐘燦陽就這樣上門問了唐初宜婚事,又很快帶着人去寫了結親的文書,奈何鐘燦陽一直覺得自己是受了很大的委屈,明明從一個漏風的屋子,帶着鐘燦晞搬到了唐初宜的結實石頭房,可就是覺得哪哪都不如意。
尤其是覺得唐初宜,特别不合意,一個粗俗的女獵戶,原主心裡悶啊,直接郁結于心,把自己氣倒了,本身一路上身子骨就折騰得七七八八,這一倒下去,好久都沒有好起來。
唐初宜為了給他治病,進山了幾次,受着傷出來,終于将人養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