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雙吹在輪船靠岸前,等來了答複。
看到站在眼前的林晟宇時,宋雙吹并不意外。
主角要做什麼事前,總會出現各種各樣的意外。好像主角自己從沒有任何野心,一切都是他人逼迫的一樣。
即便是一開始的她,也是如此。
如今席恕不再針對他,那他就失去了偉光正的理由去占有席家的财産。
而對于林晟宇本人而言,一份遠在天邊的,并不一定能得到的席家的财産,和一份近在眼前的,不被人針對的方法,可想而知,他會選擇哪個。
但此時場面的氣氛有些尴尬。
席恕即便決定不在針對林晟宇,但他之前的所作所為所産生的陰影是刻在林晟宇的骨子裡的。
看到席恕下意識躲開的動作幾乎成了本能。
席恕對林晟宇确實沒有那麼大的敵意,但即便是他現在表現出如沐春風的态度來,在林晟宇眼裡估計也是黃鼠狼給雞拜年,毫無必要。
但兩個人之間的暗潮湧動,是宋雙吹早就預見的。
問題是,她以為至少有宋一問在她旁邊幫忙緩和一下氣氛,但宋一問和林晟宇之間的關系怎麼看起來更加僵硬。
想到之前走廊的吵架,宋雙吹偷偷來過宋一問,“你們吵架還沒和好呢?”
“我——”宋一問瞥了一眼一邊的林晟宇,大聲反駁的話就弱了下來,“我們沒吵架。”
他小聲說。
但兩個人之間氣氛明顯就不對。
宋雙吹隻道是青春期少年特有的自尊心,讓人低不下頭來道歉,才僵持不下。
宋雙吹也懶得管,今天的任務也不是為了幫兩個人和解。
青春期的少年竄得很快,随着日常吃食營養的跟進,半年前,宋雙吹見他時,還能将将對上他的眼睛。
但如今即便宋雙吹每天踩着15cm的恨天高,也需要微微擡頭,才能看到了。
所以她沒再走之前“和藹可親”的路線,她對着一邊的律師點了點頭。
“林先生你好,我受宋小姐的委托,拟了這份合同,您可以看一下。确認沒有問題後,在右下角簽字就可以了。”
宋雙吹從包裡拿出隻筆,“律師是我請的,在這一點上你可以放心,我不會太過于偏頗席恕的,畢竟,某人會和我鬧的。”
林晟宇接筆的手一頓,視線下意識去找宋一問。
但宋一問卻輕輕“哼”了一聲,将頭轉向了一遍。
林晟宇的眼神暗淡下來,接過筆,輕輕說了聲“謝謝”,就在合同上簽了字。
合同的右下角上,“林晟宇”三個字還帶着未幹的墨迹。
宋雙吹将合同又推了回去,“小朋友,即便是你相信的人,但簽合同這件事,也應該自己親自看一遍。”
“我給你一個重新簽合同的機會。這份如果你有任何不滿意的地方都可以提出來。”宋雙吹指着右邊的碎紙機,“這份我替你撕掉。”
林晟宇卻拒絕得很痛快,“不用了。”
宋一問在旁邊看得抓耳撓腮,聽到林晟宇拒絕終于忍不住了,“你拒絕幹嘛呀,看都不看,萬一人家把你賣了呢。”
他一把從宋雙吹手裡接過合同,明明沒接觸過相關的法律,看得卻很認真。
林晟宇的眼裡終于流露出點笑意,“除了我放棄的,身為席淵的兒子可能繼承的股份外,我也沒什麼可失去的了。”
“萬一他給你寫了什麼不平等協議,比如讓你無償打工30年!你虧不虧!”
宋雙吹捂着臉,不想承認自己有一個這樣吃裡扒外的弟弟。
好在林晟宇拎得很輕,“我相信宋......姐姐。”
簽完協議後,他看起來輕松了很多,像是卸下了一身的負擔。
他擡眼看向席恕,第一次覺得席恕離他那樣遠。
他再也不是随時可能會害他的人,那些他以為這輩子都忘不掉的,曾經被他碣磨過的過去居然已經開始在回憶裡褪了色。
他終于可以心平氣和地叫出他的名字,“我相信席總,也看不上這些。”
席恕自然看不上這些,如果不是席淵執意要把林晟宇接回來,做他的繼承人,這個小三的孩子,在他的母親死後,根本不會走到席恕的眼裡。
他走到林晟宇面前,遞出一張卡,“這是你從小到大該有的撫育費,按照我們家的标準,一分沒有少。”
“這筆錢你哪怕放到銀行,做定期,每個月的利息也夠你生活一輩子。”
“當然如果你覺得不夠,我可以為你找靠譜的信托。”
卡放到桌上,林晟宇沒有拿。
席恕卻也未再分半分神色,“這趟回去後,我不會再回老宅,所以你是繼續住校也好,住老宅也罷,都和我沒有任何關系。
“我不會再妨礙你們共享天倫之樂。”
說完這些,他的臉上又帶上了往日的淡淡的笑意。
他微微側過頭,看向一臉糾結的宋一問,“看起來你們有話要說,那我就先帶你的姐姐去度假山莊了。”
也不等人反應,他環住宋雙吹的腰,下了郵輪。
海島鹹濕的風撲面而來。
已是傍晚時分,天邊的雲層層疊疊,海裡的浪波光粼粼,被澄紅的夕陽一燒,從海岸燒到天際。
在這樣盛滿燦爛的光影裡,暖意也有了形狀。
宋雙吹側過頭去看,那把火被席恕盛進眼底,透過毛孔,流進四肢百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