化妝師氣呼呼地抓起褲腿,露出更加慘烈的情形。
考慮到是認識許多年,知根知底的人,副導演揮一揮手,讓怨氣滿滿的化妝師“過”,等待檢查的隊伍漸漸縮短,陳妙珍排在隊伍最後,抓着套住冰袖的胳膊,臉色有些難看。
在房車裡躺了大半日,任原自覺好些了,暈乎乎地爬起身,見孟則承坐在小沙發上,閉着眼、仰着頭,額上蒙着一層細密的汗水,似乎很難受。
任原湊過去,擔憂地喚一聲:“孟哥……”
孟則承緩緩睜開眼,張了張嘴,像說點什麼,喉嚨太幹沒發出聲,他咽了咽口水,才有氣無力地把話說出來:“水……給我瓶水。”
任原連忙點頭,爬到車載小冰箱旁,拿一瓶水來給他,看他扭瓶蓋都費勁兒,頓時紅了眼睛,替他将水擰開,再送到他嘴邊,好像照顧一個要斷氣的傷患,就差追問他有什麼遺言要交代了。
孟則承咕嘟嘟灌下大半瓶水,喘口氣、活過來,皺起眉頭看一圈,奇怪:“怎麼這麼熱?”
任原擡頭一看,空調不知何時停掉的,車内溫度已經飙到35度!他仔細回憶,先前半夢半醒,似乎聽着“滴”的一聲,往自己先前睡過的墊子上一看——遙控器果然在那裡!
任原頓時心虛。
他差點把孟哥給熱死了!
連忙重新打開空調,清涼的風吹出來,孟則承舒服許多,撩開汗濕的頭發,踉跄着站起身,要去看看劇組查人查得怎麼樣了。他先前就想去的,犯了頭暈,想着回車裡歇歇,等劇組把人召集到一塊,開始檢查後再去看情況,沒想到越歇越暈……
任原擔憂地拉住他,“你先降降溫,再出去。”
外面很熱的!
孟則承折回小冰箱旁,拿兩瓶冰水,冰在脖頸的血管處,等到頭腦清醒些,就出了房車,越過一大片烈日炙烤的地方,走進聚着人的遮陽棚下。
聽說劇組在查人,姚映書也來接受檢查,幾個本來熱得煩躁的小夥子一見她來,臉上頓時有了笑容。
姚映書穿着鵝黃色的小吊帶,披一件薄荷綠的輕紗防曬衣,等到檢查時,就将防曬衣褪下,系在不盈一握的腰上,兩條纖細的胳膊伸出來,嫩豆腐似的又白又嫩,光光滑滑、漂漂亮亮。針眼是肯定沒有的。
檢查完,姚映書就要離開,一擡眸看到孟則承,見他臉色似乎有些不好,不由得皺起眉頭。孟則承也看到了她,卻故意将臉别開,不搭理她,一想到她先前說顧惟比他好的情形,他就生氣!
姚映書挑一挑眉梢,撐着遮陽傘,與同樣接受完檢查的樂晴一起回闆房。孟則承扭頭看向她離去的背影,郁悶地沉下呼吸。
走到樹蔭下,姚映書停下腳步。樂晴奇怪地看向她。
姚映書回頭看一眼,見孟則承已經在同副導演一起查人。
他是單純湊個熱鬧,還是也在懷疑什麼?
收回目光,姚映書繼續往前走,沒走兩步,她忽然改變主意,不回闆房要去醫療車。以為她身體不舒服,樂晴急忙問她怎麼了。
姚映書:“我沒事。”
近來天氣炎熱,老梁備的降暑藥品已經消耗得差不多了,劇組查注射器的來源,百十号人耐着酷暑排隊,得防着有人中暑。
樂晴豎起大拇指,比個大大的“贊”
完事,同兩名護士一道去給劇組人員發放降暑藥品,半道上還将要去尋孟則承的任原征為運送藥品的“壯丁”。
支走樂晴後,姚映書打給孟則承:“來醫療車。”
孟則承沉默三秒,倔強拒絕:【不去。】
姚映書無奈,提醒:“你可能中暑了。”
孟則承仍舊嘴硬:【沒有。】
姚映書:“中暑會死人的。”
孟則承賭氣不說話。
姚映書:“就因為顧惟?”
孟則承還是不說話,也不挂電話,像是在等着什麼。
姚映書深吸一口氣,翻着白眼哄他:“你最帥,你最優秀,你最有魅力……所以,可以過來了嗎?”
孟則承抽動嘴角忍着笑,故作高傲:【你再說一遍。】
姚映書一咬牙,不管了:“死吧!”
說完,她拿開手機,用力戳上屏幕,挂斷電話。
孟則承背着人暗喜片刻,抿住唇将笑意掩飾才轉身,就見檢查似乎遇到什麼問題,于是走上前查看情況。
陳妙珍兩手交握着套着冰袖的小臂,臉上表情很為難,旁人為了快速應付檢查,全都提前将冰袖脫下,隻有她不這樣。如此反常的行為實在是可疑!
衆人将她望着,交頭接耳。
她長得漂亮,又是劇組新聘的工作人員。衆人對她并不了解,紛紛揣測起些有的沒的。陳妙珍臉色煞白,很低姿态地與副導演商量,她賠錢給被針紮中的小孩,可不可以不不檢查。
副導演嚴肅詢問:“注射器是你扔的?”
劇組查人不隻是為了找人承擔責任,更重要的是為了明确那人到底用注射器做什麼!如果有特殊疾病,為什麼沒有上報?如果涉嫌吸毒,更加得把人摘出去,避免給劇組帶來後患。
陳妙珍搖頭,紅了眼眶,看着很委屈。
孟則承皺起眉頭,冷眼審視着她。
陳妙珍看他一眼,被他懷疑的目光砸碎堅持,緩緩褪下冰袖露出手臂。衆人看清的一刻,全都啞然。
蒼白的兩條胳膊上,布滿劃痕、傷疤,銘刻下曾經遭受的痛苦。
針眼,是沒有的。
副導演心生不忍,緊着喉嚨,說一聲:“過。”
陳妙珍轉身逃走,看樣子是哭了。
衆人面面相觑,氣氛凝滞。他們似乎将一個努力走向新生活的姑娘,又給推回原來痛苦的深淵裡……
剩下幾個人憤憤攤開胳膊,讓一塊檢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