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行人來到滄池邊,大朵大朵粉白色的芙蓉果然開的正豔。
皇後身側的光祿勳夫人道:“瞧這芙蓉富貴高潔,正配咱們皇後娘娘!”
“林夫人說得正是呢。”
聽着無比尴尬的吹捧,樂知許不得不擠出一個非常官方的微笑。
皇後撫鬓輕笑,随手解開腰間系着的黃玉,輕輕一抛,黃玉“咚”地一聲沒入池中。
身側兩位夫人一怔。
“哎呦。”皇後杏眼一轉,“我這玉佩掉到池子裡了,不如你下去替我撈上來吧?楊夫人。”
樂知許身旁,一位身着鵝黃色深衣的夫人驚慌擡頭,“皇,皇後娘娘...”
皇後轉身走近幾步,挑了挑眉,“怎麼?楊夫人剛剛在席間,不是笑得挺開心的麼?”
楊夫人吓得撲通一聲跪下,“皇後娘娘誤會了,妾垂首是因為妾患有喉疾,凡食辛辣、涼物都會發作,并非取笑娘娘您啊。”
“所以你不但笑我蠢,還當我瞎!”皇後厲聲呵斥道,“你好大的膽子!”
“娘娘恕罪,娘娘恕罪!”楊夫人忙伏在地上。
衆夫人面面相觑,誰也不敢開口勸阻。
“喉疾,我看你灌幾口池子裡的水,會不會咳。”皇後冷哼一聲,“今日你下去将黃玉撈出來,我當什麼事都沒發生,回殿内還可以讓陛下嘉獎于你,否則,你夫君楊太仆,就别想再做官了。”
楊夫人驚愕擡頭。
“怎麼?你不信?”
樂知許暗暗深呼吸。
不關我事,不關我事。
楊夫人睫毛微微顫動,像是心内在掙紮。
皇後有些不耐煩道:“我數三聲,你若不下水,便不必再下了,一!”
楊夫人踉跄起身,來到池邊,朝池中望了望,隻見荷葉掩映,池水深不見底,不由得呼吸急促起來,面露恐懼之色,哀求道:“皇後娘娘,妾,妾并不熟悉水性。”
“二!”
楊夫人又轉頭看了看池水,身子微微發抖。
“楊夫人。”有人輕喚出聲,“不要下去,池底都是淤泥...”
皇後斜睨過去,“怎麼?曲夫人想幫她?”
那位曲夫人忙閉了嘴。
“三!”
楊夫人雙眼一閉,準備縱身一躍!
樂知許再也忍不住,從人群中沖出去,将池邊的人一把拉住,“你不要命了?”
楊夫人驚魂未定,連吞了幾口口水,也沒能說出一句完整的話來。
見目的達到,皇後輕笑,“時夫人敢站出來,看來是笃定了能為她做這個主。”
樂知許将楊夫人推到安全地方,歎了口氣,挽了挽袖子道:“不就是撈東西嗎?這有什麼難的?平日裡宮人們清理池塘,一定是有工具的,您等着,我這就去尋。”
說完将不遠處的小黃門喊來一個,耳語幾句,沒多一會兒,小黃門便送來一柄長網。
她操起網,站在池邊往下看,“剛才扔哪了?”
波光粼粼,定睛瞧了半晌,看得眼睛都花了,總算看到黃玉的位置。
她将網往水中一探,嘴裡還念叨着,“這不就結了?多簡單的事...”
皇後看着那池邊的身影,又想起剛才在殿中她言語頂撞,一時氣不過,快步上前,朝那身子奮力一推!
時間仿佛都靜止了,衆夫人瞪大眼睛張着嘴巴,看着發生的一切。
待樂知許反應過來轉身,已經來不及了,身子整個朝池子傾倒下去,情急之下,她将長網一丢,死死抓住探過來的袖子,連同皇後一起,雙雙栽進了池裡。
撲通一聲巨響,水花濺起十餘尺,離得近的甚至被濺了一臉。
還是曲夫人先反應過來,驚呼道:“來人呐,快來人呐,有人落水了!”
樂知許的水性本是極好的,平日裡用來保持身材的運動中,就有遊泳這一項。
可她剛把頭露出水面,皇後胡亂撲騰濺起的水直逼面門,害她嗆了一大口水,這池水看着清澈,沒幾下動作便掀起淤泥,渾濁不堪,味道也可想而知。
扭頭吐了幾口,見皇後不識水性正在水面掙紮,她雙腳一面踩水一面手也胡亂擺起來,作掙紮狀,甚至還故意往皇後肩頭按了兩下。
叫你推我!該叫你吃點苦頭!
岸上夫人們急得團團轉,“兩個人都不會水,這可如何是好啊!”
很快便有宮人入水,将兩人撈了上來。
樂知許還好,皇後嗆得不輕,一面漲紅了臉猛咳,一面不住吐泥水,頭上的拇指粗的金簪,也早就不知道丢在哪了,耳墜隻剩一隻,發髻散亂糊在臉上,狼狽極了。
皇帝和時彧聽到消息匆匆趕來,時彧面色沉郁,接過宮人帶來的衣袍,将樂知許身子整個包裹住,旋即橫抱了起來。
“我...”
其實樂知許是想說,自己根本沒什麼事,可時彧目光一下掃過來,那眼神分明是讓她噤聲。
她識相地抿起嘴。
“她,她不能走!”皇後勉強說出這幾個字,又拼命咳了起來。
時彧并不理會,輕聲問懷裡的人,“還好麼?”
樂知許像做錯事的孩子,将頭埋在他頸間,輕輕點了點頭。
“把她抓起來!”皇後歇斯底裡喊道,“是她拉我下水的!快把她抓起來!”
樂知許忙駁斥道:“是皇後娘娘推我的,我一時驚慌,才不小心拉到娘娘的袖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