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睿一把将她拉住,“夫人,今日人多眼雜,還是讓婢子替您去見吧。”
樂知許側耳,聽了聽院子那頭的喧鬧聲,“放心吧,他們才無暇顧及我,我就去看他一眼,說兩句話就回。”
昭然也道:“夫人,您放心去,這裡我盯着。”
秦睿沒辦法,“那我跟您去。”
樂知許帶着秦睿輾轉來到角門,向賢正在門外候着,看着那瘦削得已經有些凹陷的雙頰,她怔住了。
“樂樂!”向賢瞬間紅了眼,激動上前,上下打量她,“你怎麼樣?最近過得好不好?時家有沒有為難你?”
她搖頭,懵怔道:“你怎麼...瘦成這個樣子?”
向賢笑着搖頭,“都過去了,王父再也不會逼我成親了。”
“向賢,我...”
“我知道你要說什麼。”向賢有些苦澀道,“在我們到這來之前,你都不知道拒絕了我多少次了,每次我精心為你挑選的禮物,你都原封不動退回來,可你至少不讨厭我不是麼?你别有負擔,我隻是想着,也許有天...”
樂知許想起那日在郊外遇賊,向賢明明也很怕,卻死死抱住賊人大腿的場景,不忍道:“你是我很重要的朋友,我不想失去你,但更不想看你,在我身上白白浪費時間...”
話沒說完,身後傳來一聲怒吼,“站住!”
緊接着一人跌跌撞撞朝角門跑來,身上宮服還有兩處被利刃割破,滲出點點血迹。
一群人緊追其後,為首的不是别人,正是征北大将軍——李由。
“小心!”向賢忙将愣住的樂知許護在身後。
“哪裡跑!”李由暴喝一聲,“快攔住他!”
向賢一時不知所措,還是樂知許率先反應過來,将堆在牆角的一堆竹竿掃帚等雜物推倒,攔住那人去路。
那人猝不及防被絆倒,腳被卡住,掙紮爬了幾次也沒爬起來。
李由上去,一腳死死踩在那人胸膛上,回身接住後面人抛過來的劍,擡手就要刺!
“住手!”
衆人聞聲轉頭,竟是元稽。
元稽伸出雙手,想讓李由鎮定下來,“将軍,千萬莫要沖動啊!”
剛剛來時,時彧已經介紹過他們認識,可李由面上仍是滿滿不屑,粗聲道:“這人下毒,意圖謀害少主公,不殺了,難道還留着過年?”
樂知許一驚,下毒?!
再去看地上那人衣着,分明是扶桑引進來那位。
元稽點頭,試圖穩住李由,“我知道,我知道,可将軍難道不想知道,背後是否有人主使麼?這人是陛下派來的,輕易處置反而對少主公不利,您說是吧?”
李由遲疑,轉頭去看腳下踩着那人,那人嘴裡正囫囵着什麼。
“不好,他要自盡!”元稽道。
李由二話不說,擡手捏向那人下颚,稍一用力,便把那人的下颚卸掉,狠戾道:“當着小爺的面,想咬舌自盡?”
那人本已将舌頭咬破一半,這樣一來,嘴無法阖上,血水裹挾着口涎順着嘴角流出。
李由見狀若有所思,倏地又将眉頭皺緊,轉頭問道:“你剛是說,皇帝小老兒,要殺咱們少主公?”
時彧帶着扶桑匆匆趕來,呵斥道:“李循引,休要妄言!”
眼見情況越來越複雜,樂知許低聲道:“向賢,你先走吧。”
向賢有些驚愕,“這,這時府怎麼這麼亂?要不你跟我一起走,我給你找個地方,先避一避吧。”
“求你了,快走吧。”她急道。
秦睿一咬牙,也顧不上許多,扯着向賢的袖子,将人拉出了門。
時彧将一切看在眼裡,目光從角門收回,陡然變得犀利起來,“流光,将少夫人送回房去。”
衆人這才注意到,她站在角落,她并不多言,隻是一步三回頭地看向時彧。
走出老遠,才聽到時彧一字一句道:“将此人做成人彘,給咱們陛下送回去。”
樂知許一驚,腿一軟,腳下一個趔趄。
渾渾噩噩回了主屋,流光道:“少夫人,您先在屋裡坐一會兒吧,少主公也是怕您受驚,待事情解決好了,便會來找您的。”
門重新關起來,她扶着矮案緩緩坐了下來,還是暖陽高挂的午後,身後窗扇送進來的風竟讓她不寒而栗。
她蜷起腿,緊緊抱住雙膝,想起時彧發燒那天,看到他身上斑斑傷痕,還有那手上的硬繭,那恐怕是多少條性命才換來的。
他溫柔的說話聲仿佛還在耳旁萦繞,如今想來隻覺得頭皮發麻。
他到底是個什麼樣的人啊。
......
不知道過了多久,昭然在門口輕聲喚她,不過就是柔柔的一聲,竟将她吓得一個激靈,将矮案上的書簡拂落。
昭然推門而入,見她額頭上布滿細汗,驚道:“夫人,您怎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