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彧的話,像是有種魔力,讓人莫名覺得心安。
樂知許站在他身側,手還被他緊緊攥在掌心,她隻覺得手心裡汗津津的,也不知道汗是他的,還是自己的。
周欽氣血翻湧,整張臉都跟着漲紅,“司馬大人非要做到如此地步嗎?”
身後的文人們,之前還勸着,聽了時彧的話,不禁各個激憤,目眦欲裂。
時彧面上卻雲淡風輕,反問道:“不然,如何體現周大人誠意呢?”
“好!”
周欽咬牙醞釀了許久,數次張口才道,“周某不該不自量力,螳臂當車去彈劾司馬大人!還望司馬大人寬宏大量,不要與我一般見識,行了吧!”
時彧這次倒是随和,笑着點點頭,“好,看在周大人如此誠懇的份上,我就接受你的道歉。”
話音剛落,文人們目呲欲裂,顯然是盛怒至極。
能結伴來聲讨,本還指望以綱常人倫批判之,使其頓悟,回頭是岸。
誰知竟上演這麼一出,明顯這個人已經無可救藥了。
有人搖着頭,嘴裡念着“大庸朝要亡”,拂袖而去。
有人還在時彧面前放狠話,什麼“樂極生悲,水滿則溢,物極必反,萬劫不複”之類。
那些話在樂知許聽起來,都是惡狠狠的詛咒,恨不得挖祖墳般的毒辣。
可時彧卻絲毫不在乎,反而心情大好,昂着頭,拉着她轉身進了門。
時彧個子高,步子大,扯得她一路小跑跟随,可她根本無暇顧及,腦子裡亂嗡嗡的。
她有種感覺,面前這個人,似乎急于搞臭自己的名聲。
可到底為什麼要這麼做?她實在想不通。
外面鬧出不小的動靜,伍氏和王楚容都在院子裡翹首,聽見開了門進了人,忙齊迎了上來。
王楚容的目光落在兩人牽着的手上,一時發怔。
樂知許見狀,慌忙想要掙脫,可時彧的大手卻越攥越緊。
畢竟當着伍氏的面,動作太大也不好看,她隻好任由他拉着。
“外面那些人都散了嗎?”伍氏問道。
“嗯,都散了,三叔母不必擔心。”時彧道。
說着,時彥一邊撣着衣服,一邊罵罵咧咧從後面走過來。
“堂兄,要我說,你還是太和善了些,才讓這些文人蹬鼻子上臉...”
“彥兒!”伍氏呵斥道,“你那兩把刷子,還想教你堂兄做事不成?”
時彥不服氣地撇了撇嘴。
伍氏又轉向樂知許,“有沒有吓到?快回去歇着吧。”
她搖了搖頭,還沒等張口,時彧簡單告辭後,又扯着她朝主屋方向去了。
伍氏雙手交握在胸前,瞧着兩人背影滿意道:“哎呀,可真好。”
良久,王楚容悠悠應了句,“是啊。”
一進主屋的門,時彧發現自己的書案,被一匹攤開的布,和一堆亂糟糟的絹帛霸占了,而自己常看的那些書卷,則被堆到了案腳。
樂知許見他的目光似是不悅,便想上前簡單收拾一番,誰知手又被捏住。
她無奈道:“這裡沒别人了,就不必再做戲了吧。”
“誰說我是做戲了。”
她有些惱怒,轉頭對上他的眼,“放手。”
時彧痛快撒開手,眼裡閃過一抹喜色,“怎麼?不怕我了?”
她沒好氣地瞪了他一眼,“怕,怎麼不怕?”
時彧心情卻沒受到影響,随手扯了扯案上的蜀錦,問道:“怎麼?要給老人家做衣裳?”
她“嗯”了一聲,手腳麻利地将布卷了起來,“我還沒問你,這麼珍貴的蜀錦,是哪裡來的。”
時彧避而不答,“你能用得上就好。”
她也沒多想,“用得上,正用得上。”
“那個...等你店鋪開張,你最好還是先不要暴露身份,讓向昭君她們主外吧。”
她将布匹小心放到旁邊案上,聽到這麼沒頭沒腦的一句,手上一頓,随後應了一聲。
時彧來到她身後,解釋道:“我不是怕你連累我,我是怕我連累你。”
“什麼意思?”她狐疑轉頭。
“就是,你開張的時候,朝中可能會發生一些事,關于我的。”時彧面色肅然了些,“不過我不會有事,倒是你,我怕他們會向今日一樣,去圍你的店鋪,或者做出什麼更出格的事來。”
她眼中的疑色更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