樂知許笑笑,扶着老夫人的袖子,将那塊水晶石放平,對準袖口的刺繡。
“這...”
雲老夫人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原本模糊不清的刺繡,透過水晶石竟放大數倍,根根絲線都變得清晰可見。
随着水晶石的移動,刺繡花朵竟仿佛随風輕輕搖曳起來,妙不可言。
“蘭舟,你快來看!”雲老夫人驚喜萬分,轉身喊身後的老媪,兩人頭挨着頭看了良久,方才擡頭。
樂知許淺笑,“怎麼樣?”
“繡工精湛,栩栩如生,樂丫頭,有心了。”雲老夫人不住點頭道。
“來之前,我正巧得了一匹團壽紋的蜀錦,今日見過老夫人之後,覺得為您做衣裳再合适不過了。”她伸出一根手指,“原本我們做一件衣裳要一萬錢,新店開張,可以給老夫人打個八折,八千錢,您看如何?”
秦睿一楞。
既然有這麼多成衣鋪找過來,不用想,别家肯定都是免費的,争的就是個,能被懷瑾握瑜的雲家選中的無上榮耀。
可夫人一張口就朝人家要這麼多錢...
看來之前那麼多準備工作,都是白費了。
雲老夫人卻與身側老媪相視而笑。
“行啊,就這麼定了。”
“真的?那我先謝過老夫人了!”樂知許喜道,“算起來,您是我鋪子開張的第一位客人了,為了感謝您對我的信任,這塊水晶石送給您了,也好日後檢驗我送來的衣裳,有沒有偷工減料。”
“哈哈哈!你這丫頭!”雲老夫人開懷大笑,“蘭舟,去給樂丫頭取錢。”
“我先收一半定金就好。”
“行,都依你!”
收了錢,樂知許像模像樣寫了份收據,落了款,交還給老媪。
又與雲老夫人閑聊了好一陣,用了份茶點,直到午後才從雲府出來。
回去路上,秦睿還是沒想通,忍不住問起。
她笑笑,“雲老太公名聲在外,一是桃李滿天下,二是德高望重,這樣的人,最怕壞了名聲。别的鋪子搶破頭,都要免費給雲老夫人做衣裳,不是他們的衣裳不好看,而是雲老夫人根本不敢收。”
秦睿恍然。
“所以說,我們是唯一一家朝她們要錢的?”
她點頭,“沒錯,眼看婚期将至,再不做,一些細緻的刺繡就完不成了,她也急,可放眼長安城和五陵邑,到處是雲老太公的門生,她走到哪,哪都不會收她的錢。”
秦睿似懂非懂,良久才又道:“夫人,少君侯還要在外面住很久嗎?”
“為什麼這麼問?”
“也沒什麼,就是...”秦睿抿抿嘴,“昭然又聽到些流言,說少君侯不回府,是要休了夫人之類的,已經氣得哭過幾場了。”
“嗐!我當是什麼事呢。”她不以為然道,“這樣的話你們之前聽得還少嗎?别人願意說什麼就說什麼呗,過好咱們自己的就行了。”
秦睿點點頭,“那倒也是,對了夫人,我聽威信說,這兩匹蜀錦,好像是官員們仲秋送禮,送到府上來的。”
“送禮?”她訝異道。
“嗯,少君侯說您用得上,便讓留下來了。”
就算她沒讀過當朝的法律,也知道受賄不是小事。
可剛剛她在雲府,還特意說了團壽紋的這匹蜀錦,這時候換下來又沒有替補,當真是騎虎難下。
再怎麼說,也不該因為她的事,害他冠上受賄的名聲。
滿懷心事回了府,剛下車,透過傘瞥見有陌生馬車停在門口,一名侍從模樣的人正抱着一個長型的黃梨木盒,跟門房交涉。
讓秦睿上前問過後,才知道,又有官員送來各色布匹,竟裝了滿滿一車。
能用黃梨木盒裝的,定然不是什麼尋常東西。
怕是知道他收下過布匹,這群人便投其所好,天南海北搜羅來各種珍稀布匹,這一車,搞不好要上百萬錢!
樂知許知曉茲事體大,忙吩咐秦睿,讓門房将人趕走,勒令再有來送的,無論什麼東西,一律不準收,随後也顧不上撐傘,一手遮頭,一手提起裙裾朝府内跑去。
門猛地被撞開,正在收拾房間的昭然吓了一跳,見她淋了雨,額發都一绺一绺滴着水,忙去取細布替她擦拭。
“天啊,怎麼淋成這個樣子!”
她也顧不得許多,急問道:“威信呢?”
昭然懵怔住,“應該在房間吧,您和少君侯都不在府裡,他也沒什麼事做。”
“上次文人聲讨,是他去給少君侯傳的話吧?”她一抹額頭上的水,“叫他再去找少君侯,就說我要見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