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夫人說的是,趙鎮挾天子以令諸侯的事?”樂知許道,“我隻略知一二,可回來沿途,并未見到異常,感覺很是蹊跷。”
向賢正色道:“趙鎮入主未央宮的事,還未大肆宣揚出去,知情人不多。陛下連着下了好幾道旨,先是恢複了太尉應有的兵權,接着又收了司馬大人的相權,在衆臣都摸不着頭腦的時候,又給大多數人都升了官,漲了俸祿,真可謂是‘普天同慶’了。”
淄陽侯夫人點頭稱是,“是啊,這樣一來,原來有異議的,也都被壓了下來,張不開口,像是你王父這樣的,也隻能表面虛與委蛇,暗地裡聚在一處,想些解救陛下的法子。”
向賢遲疑片刻問道:“司馬大人呢?”
“他比我先一步動身,現在應該在長安想辦法了吧。”
向賢一聽,急了,撐案起身,“先一步動身?這麼說你一個人回來的?他又把你丢下了?”
“咳咳。”向昭君見狀,先是瞥了阿母一眼,随後假裝清了清嗓子,以示提醒。
樂知許忙解釋道:“他身居高位,國事當先理所當然,況且這次是我自己偷跑出來的,他不知情的。”
淄陽侯夫人将一切都看在眼裡,笑笑沒作聲。
“你一定是擔心你阿母吧。”向昭君感同身受,心疼道,“不過你也别太擔心,她好歹是位公主,總不至于做出什麼太出格的事來。”
樂知許點點頭,“對了阿姊,你認識的人多,最近有沒有聽說關于池陽公主,或是驸馬的什麼事?”
向昭君歪頭想了一會兒,搖頭道:“沒有,池陽公主向來不與世家女娘夫人們交往,那驸馬就更神秘了,至今也沒人知道他姓甚名誰…不過,你為什麼這麼問啊?”
“哦,沒什麼,就随便問問。”她笑笑。
“池陽公主成親之後,招募了不少私兵。”淄陽侯夫人緩緩開口,道,“應當是養在長安城外,而且他們粗俗卑劣,形同狗彘,行事作風倒是讓我想起一位故人。”
“故人?”樂知許和向昭君異口同聲。
向賢好奇,“這些您都是怎麼知道的?”
淄陽侯夫人呵呵笑,“我那些老姊妹,閑來無事一起喝喝茶,話話家常,張家長李家短的,就都聽說了。”
向賢不由得贊歎地拍了拍手。
樂知許卻顧不了那麼多,追問道:“您說的故人,指的是誰呢?”
淄陽侯夫人擺擺手,“也可能是我年紀大了,容易胡思亂想,那位故人,都已經走了好多年了。”
樂知許不免有些失望。
“知許,那你接下來怎麼打算?”向昭君問道。
“我在谯縣的時候,曾收到楚容的來信,提醒我們小心趙氏。”她思忖道,“我想着,她也許知道些什麼,得想辦法跟她見一面。”
“可她現在人在宮裡,想見面恐怕不那麼容易啊。”
“是啊。”她輕歎一聲。
向賢倒是靈光一現,“小姑母,您之前說,這位王娘子,隸屬欽天監對吧?”
“沒錯。”
“那您可以借口來年春天要成親,要欽天監選個黃道吉日出來。”
向昭君眼睛一亮,“對啊。”
“不妥。”不等兩人繼續說話,淄陽侯夫人開口打斷道,“時家還沒來提親,我們便找人選日子,這要是傳揚出去,别人怕是要笑掉大牙。”
“這不是解知許的燃眉之急嘛。”向昭君滿不在乎,“誰不都在過自己的日子,哪有閑情逸緻一直盯着我?”
淄陽侯夫人蹙眉,“一人一口唾沫,都夠淹死你的了。”
樂知許也附和道:“是啊阿姊,這個辦法不妥,我再想别的辦法。”
“哎呀,有什麼不妥的,不就是提親嘛,我這就遣人去找他,讓他回去準備準備就來。”向昭君說着就要起身。
“胡鬧!”淄陽侯夫人嗔道,“都是我把你慣壞了,都三十歲的人了,做事情還跟孩子一樣!”
向昭君咧嘴一笑,“是啊阿母,我都三十歲了,你還不趕緊把我嫁出去,不怕爛在手裡沒人要啊?”
說完,朝樂知許擠了擠眼睛,轉身跑出去。
“這孩子!”淄陽侯夫人無奈搖搖頭。
向賢抻長了脖子,“樂樂,你就在這住下吧,一來安全,二來,跟王娘子見面也方便。”
樂知許面露難色,“這…”
淄陽侯夫人打消她的疑慮,“他說得沒錯,你就安心住下吧。”
聽王母這麼說了,向賢樂不可支,“你若是怕住不慣,一會兒叫昭然她們回去,取些你常用的東西。”
樂知許微微颔首,“那我便恭敬不如從命,叨擾老夫人了。”
當天傍晚,秦睿和昭然便乘車回到言心居,主要給她取些換洗衣裳,淄陽侯府雖不缺新衣裳,可總沒有她平時穿慣的那些,來的舒适。
兩人手腳麻利,天剛擦黑便收拾利索,正準備上車,回淄陽侯府。
昭然這邊剛提起裙裾要登車,不遠處從房頂竄下兩道黑影,接着言心居牆根處“哎呦”一聲,便再沒了動靜。
昭然壯着膽子,問了一句,“什麼人?”
從黑影中走出一身着夜行衣的男子,兩人一驚,男子忙扯下面巾,解釋道:“兩位娘子勿驚,是少君侯派我們來的。”
秦睿探頭仔細辨認,旋即驚呼,“原來是你!”
那日言心居走水,便是此人守在夫人窗前。
男子點點頭,回頭一指,“從兩位娘子入了言心居,這人便一直鬼鬼祟祟暗中觀察。”
秦睿心思嚴謹,憂慮道:“你們人都在這,那夫人那邊…”
“娘子放心,我們已經掌握夫人行蹤,隻是為避免不必要的誤會,我們都守在淄陽侯府外圍,免得跟淄陽侯府的府兵發生沖突。”
“少君侯還真是手眼通天啊。”昭然嘟囔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