珠玉鑲嵌的扇子掉落在地上,蒙上了一層灰塵。
慕衷情感受到刀鋒的寒意,也不敢亂動。
越是緊張的形勢,她反而越冷靜。
看到跟随迎親隊伍的守衛們都抽出刀将他們團團圍住,慕衷情心裡好歹是有些底的,至少這大庭廣衆之下,他們應該不會放任自己輕易死去,畢竟自己還有個準王妃的身份在。
“這位兄台,你冷靜。”慕衷情深吸一口氣說道,默默地把脖子往刀鋒外挪了一點點。
這個家夥看起來有點激動,慕衷情生怕他一個手抖,自己的脖子就不保了。
“王妃,我也無意傷你,隻是實在走投無路,不得已出此下策。”那男人說着,松開了鉗制慕衷情的手,隻是那把刀還在,慕衷情不敢動。
沒過幾秒,他從懷裡掏出一塊透着血色的布來,在風中抖開。
“今日,我桑州施縣農戶施瑞攜帶桑州百姓以血寫下的萬民書來到京城,不為其他,隻為狀告施縣縣令貪污去歲洪災赈災款,緻使無數百姓或死于水患,或死于疫病,或死于饑荒,我們告至州府衙門,卻被趕了出來,上天無路入地無門,便想要來京城告禦狀,求陛下為我們做主,誰知他們得知消息,竟要将我們圍困絞殺!”
施瑞說到這裡,聲音有些哽咽:“鄉親們為護我周全,皆慘死于屠刀之下,隻餘我帶着這萬民書,一路乞讨來到京城,可我一介布衣,狀告無門,得知今日清王婚事,便想着拼死一搏,也要将施縣冤情說于朗朗乾坤之下,不負鄉親們所托!”
“王妃,對不起,攪亂了你的婚事,可我實在是走投無路了。”說完自己的冤情,施瑞輕聲和慕衷情道歉。
慕衷情本就因他所說的慘事而動容,隻是聽他遣詞造句總覺得有些不對,又掃了一眼周圍看似警惕的守衛們,心中泛起嘀咕,這施瑞隻是一個普通農戶,真能逃過這重重守衛的圍攻,毫發無損地劫持到自己嗎?
“沒關系,你不要緊張。”慕衷情習慣性地安慰道,腦子裡已經閃過好幾種嘴遁療法,隻短短一兩秒時間就确定了自己要說的話。
雖然劇情崩壞至此,但她還是想賭一把,自己那個便宜夫君在上一世中的表現,是一個愛兵愛民的人,甚至她猜測,施瑞能這麼輕松地劫持到自己,說不定跟秦澈也有點關系。
“光天化日,朗朗乾坤,竟然能發生這樣的慘案,實在是瑾朝之恥,我相信,當今聖上必定會給你一個交代,在場的諸位百姓,也都是你的證人,畢竟你們都是瑾朝同胞,今日施縣縣令能如此對待你們,他日說不準這般禍事就要降臨到每一個人頭上,若我們都冷眼旁觀,等到禍臨己身時,又有誰能為我們搖旗呐喊?所以我相信他們都願意幫你一起伸冤!至于你劫持我一事,實屬迫于無奈,而非你本性大惡,即便到了聖上面前,我也不會怪罪于你。”
一番義正辭嚴的話說完,慕衷情臉上表情堅毅,倒真像一個大義凜然的王妃。
所有人都沒有想到慕衷情會說出這樣一番話,許多平日裡受過欺壓的百姓們更是被她的話激起了血性,大聲為施瑞呐喊起來。
慕衷情松了一口氣,還好她這演講的水平沒有下降太多,迅哥的名言就是有用。
就在群情激奮之時,前面的人群分散開來,讓出一條道來,一個穿着紅色喜服的男子駕馬而來。
他面如冠玉,身形颀長,身上混雜着多年沙場戰鬥的鐵血與威嚴,與溫潤清冷的書卷氣,矛盾卻吸睛。
慕衷情一下子認出了對方,這個男人就是秦澈。
秦澈利落地翻身下馬,走到守衛面前,臉上立刻露出擔憂的表情,說道:“本王便是清王,若你有什麼冤屈,皆可告知本王,千萬不要傷了王妃。”
慕衷情看着秦澈臉上那完美的憂愁神情,差點沒一口老血吐出來。
這下子他确定了,這件事肯定跟秦澈脫不了關系!
因為這樣的表情,她自己都不知道在領導面前演過多少次,就為了多要些預算和經費,那可是把畢生所學的演技都給交代出來了。
不過慕衷情不會傻到當場揭穿他,既然人是秦澈安排的,那她應當不至于有性命之憂,鬧這一出的目的,大概就是為了把施縣的事情鬧大,讓皇帝不得不處理牽扯其中的貪官污吏,好好肅清朝野。
于是慕衷情借着寬大婚服的掩飾,狠狠地在自己腿上掐了一把,直把自己疼出眼淚來才松手。
“王爺!此人懷有滔天冤屈,如此行事實屬無奈,我……額,妾身聽聞他的遭遇,也是痛心疾首,我相信王爺是一個深明大義,體恤百姓的人,一定能為他伸冤!”慕衷情頓了頓,還不忘補上一句,“也不枉妾身,仰慕王爺多年。”
慕衷情說完,看到秦澈那完美的表情面具似乎是出現了一絲裂縫,十分滿意揉了揉自己還隐隐作痛的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