發寒的症狀剛過去不久，高熱就來了。

見秦澈到來，蔣羽和白飛鷹稍稍行了禮，隻有慕衷情動也沒動，問道：“王爺，您需要我回京城嗎？”

秦澈腳步一頓，低笑道：“不必，剛抗完旨。”

“回京？為何要回京？”白飛鷹思索着問道，“難道你……”

蔣羽按照慕衷情所說的，找到青蒿，加入适量的水，開始絞取汁，手上動作不停的同時，悠悠答道，“因為她是王妃。”

白飛鷹竟也不覺得有多驚訝，從他看到秦澈扶慕衷情上馬時，就猜到兩人關系不一般，隻是沒想到，秦澈竟然直接帶着王妃出征，還抗旨？

“抗旨之後呢？”慕衷情聽他語氣中有笑意，便知不會出事，問道，“王爺可有什麼打算？”

“那就要看，白公子能不能與我合作一回了。”秦澈這麼說着，但語氣卻是十分肯定，畢竟白飛鷹人都已經到了這兒，可見是願意信任他們的。

果不其然，白飛鷹聽到秦澈的話，看向躺在床上的李豐收：“我可以說服他們下山，但必須保證他們的性命無憂，同時，減免賦稅，交還田地，不得暗地裡迫害他們。”

秦澈立刻答道：“可以，豐王已死，豐州必定會迎來新的面貌，此處縣主會畏罪自殺，你們的冤屈會被天下人所知，屆時好好安置你們，便是當今陛下仁心厚德，體恤百姓。”

慕衷情聞言，忽然擡頭看向秦澈。

秦澈注意到她的目光，問道：“衷情可是有什麼更好的辦法？”

慕衷情搖搖頭：“沒什麼，剛剛想到了一些不重要的事情。”

慕衷情隻是在聽到畏罪自殺時，本能地想到了法治，但很快她就意識到這是在哪裡，曾經對她來說非常重要的事情，根本不适用于現在的情況。

“王爺想得如此周全，我無話可說，隻希望事成之後，王爺也能保奉德縣一方平安。”白飛鷹起身，彎腰行禮。

秦澈随手拉來椅子坐下，問蔣羽：“你需要幾天治好他？”

蔣羽聞言差點把搗藥杵丢到秦澈頭上：“能不能治好還不知道呢，你就來問幾天治好，你以為我是什麼神仙啊？！”

“從信傳回京城，再到新的旨意下達，至少還需十天。”秦澈也不在意蔣羽的暴躁脾氣，隻自顧自地往下說，“白公子，明日我随你上山，如何？”

白飛鷹沉吟道：“可以，不過，王爺隻能一人前往。”

秦澈剛要同意，慕衷情突然出聲詢問：“為何？”

“我相信王爺，但他們未必，我需要向他們證明，可以相信王爺，否則往後的事若他們不肯配合，想來也無法輕易解決。”上山是無奈之舉，白飛鷹也同樣希望雙方可以達成一緻，在十天内盡快解決問題，可秦澈手握兵馬，他不敢賭。

“那再加上我一個，可以嗎？”慕衷情問道。

“為何要去？”這回輪到秦澈發問了。

慕衷情歎氣：“畢竟事情也跟我有關，總不能就讓我坐在這裡什麼也不做吧？更何況，你們上山是去商讨的，又不是打架，我去也沒關系吧？”

白飛鷹低眼道：“那便由王爺做主。”

秦澈沒有立刻答應，反而問道：“若你隻是跟去，便毫無意義，今日我帶你去，是因為我确信不會出事，可山路難走，山上人多，你去這一趟，是為了什麼？”

“他們該下山了。”慕衷情望着前方，像是在望着今日看到的那成片的麥田，“麥子熟了，他們下山，回到家中休整幾日，便該收麥子了，農家時節最是要緊，不能誤了收割的日子，這是他們最看重的地，也是他們最看重的糧食。”

白飛鷹猛然看向慕衷情，神情複雜：“連我也忘了，書讀得多了，忘的事情好像也多了，若是王妃以此來勸說他們，或許，他們真的會聽您的。”

“好。”秦澈也被說服。

入夜。

秦澈難得輾轉反側，總是反複出現，卻又一直被他壓抑着的想法占據了他的腦海。

他不斷地叩問自己：若是他的王妃慕衷情，并非慕家二小姐“慕衷情”，她會是誰？若是這諸多不加掩飾的言行都是為了讓他信任她，為了達成她以及她身後之人的目的，他又該當如何？

秦澈望着床榻上睡得安穩的人，目光冷峻，無論如何，這場豪賭，他絕不能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