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時王爺派我回清州送信,派他去京中送信,昨日有消息傳來,他還未至便已被殺死,但是在死之前,他用身上所有的銀錢,在入京州後每個途徑的州縣城鎮,找人散布了一些消息。”
他忽然擡手抹了一把眼淚。
“他應該是知道有人要殺他,也猜到自己怕是活不了了,便拆了王爺的信,讓人将其中的内容散了出去,現下,就連清州都已經知道王爺為百姓伸冤、分地的事情了。”
慕衷情垂下眼,心中傷感,她還記得那個人是一個很年輕的士兵,皮膚黝黑,個子也不算高,他們一起收小麥,一起吃面,可是她都不知道他的名字,不知道他家在何方。
她看向躺在床上人事不省的秦澈,低聲喃喃道:“你可千萬不要出事啊,不要辜負那些願意為你而死的人。”
“你知道,他的名字嗎?”慕衷情問道,“你的名字呢?”
“秉王妃,他叫楊三水,與我是同鄉,我叫喬壯。”喬壯答道。
慕衷情擡手拍拍他的肩:“喬壯,你也辛苦了。”
喬壯堅定道:“多謝王妃關心,但是為了王爺,就算是死,我們也絕不會退縮。”
慕衷情沉默,大夫檢查了一遍秦澈的傷勢,她立刻提醒道:“大夫,他剛剛從山坡上下來時,撞到頭了,麻煩您看一下。”
大夫聞言,立刻去摸秦澈的後腦,神情嚴肅,但很快松了一口氣:“應當隻是外傷,好好修養一段時間便可。”
說完,慕衷情也松了一口氣,而後突然眼前一黑,直接倒在了地上。
司嶽和喬壯都被吓了一跳,司嶽連忙去扶慕衷情,在碰到她的手時蓦地一頓,而後手背貼上她的額頭,被滾燙的熱度驚到,立刻對大夫說道:“大夫,王妃發燒了!”
司嶽連忙和喬壯一起把慕衷情也扶到了床上,大夫肩上的擔子又重了一點。
好在慕衷情隻是單純的着涼發燒,司嶽一直守在他們兩個身邊,除了喂藥以外,還不停地用濕布幫慕衷情的額頭降溫。
或許是太累了,也或許是之前強行壓下去的不适都爆發了出來,慕衷情整整燒了一天一夜,熱度才退下去。
再次醒來的時候,慕衷情感覺自己好像沉睡了一個世紀,全身酸痛得很,跟以前陽了的感覺也不相上下了。
她稍微動了一下,手臂就碰到了一個溫熱的身體,慕衷情轉頭一看,是秦澈。
慕衷情坐起來,人還有些迷糊,看到屋裡坐着的司嶽,問道:“司嶽,王爺有醒過嗎?”
司嶽正坐着打盹,一聽到慕衷情的聲音立刻彈了起來:“王妃你醒了!太好了,王爺之前醒過一次,大夫也說了并無大礙,您放心。”
秦澈此時也睜開了眼睛:“我隻是傷未痊愈,有複發的迹象,不必擔心。”
“啊,是不是吵醒你了?”慕衷情伸手掀開了一點被子,說道,“來讓我看看,你的傷都愈合得怎麼樣了,有沒有發炎什麼的。”
說着,她就要去解秦澈的裡衣,秦澈被吓到直接按住她的手,司嶽眼珠一轉,立刻開溜:“額,我去看一下藥煎好了沒,王爺王妃好好休息,好好休息。”
慕衷情也沒有抽回手,隻是不解地問:“怎麼了?反正我們名義上就是夫妻,看一下傷口又沒事,你也不吃虧啊。”
“這不是吃不吃虧的事情。”秦澈眼神飄忽,根本不敢看慕衷情,“你你,你……”
“你想說啥啊?哎呀,不要在意那些亂七八糟的了,給我看一下你身上又不會死。”慕衷情不想多廢話,直接上手開始解衣帶。
秦澈急得半坐起來,兩隻手都去阻止慕衷情了。
慕衷情眼睛一眯:“非要這麼搞是吧?那你就别怪我心狠手辣了!”
說着,慕衷情嘗試抽手,然後沒抽出來。
她癟癟嘴,突然湊到了秦澈的面前,兩人的鼻尖幾乎就要碰到,呼吸瞬間交纏在一起。
秦澈怔了一秒,像安了彈簧似的往後躲開。
因為中途醒過一次,秦澈特地讓司嶽幫忙把慕衷情扶到了内側,自己躺在外面一側。
結果想撐住床沿讓自己的身體一起挪開的秦澈手一空,直接翻到了床下。
慌亂地站起來時,就看到慕衷情沒了剛剛調笑的模樣,認真道:“算了算了,不跟你鬧了,不然待會兒你傷口真的要崩開了,身上不給看,手上的傷總能看一下吧?”
慕衷情一直沒忘記自己拔的那支箭,雖說是情況緊急,不得已而為之,但說句實話,她當時心裡的确有氣,有些報複的意味,現在想想,秦澈還真是能忍,居然能一聲不吭。
秦澈低下頭,十分利落地卷起袖子,把手伸過去給慕衷情看。
慕衷情歎氣,感覺自己好像那個調戲良家婦男的纨绔大小姐,不過她還是下了床,仔細地查看了傷口,秦澈的身體素質還是很好的,傷口被仔細處理過,隻要不發炎長膿,痊愈隻是時間問題。
“诶,為什麼沒包紮?”慕衷情看完後忽然意識到這個問題。
“清州時常陰雨連綿,大夫說不能一直包着,隻要小心些休養即可。”秦澈立刻放下袖子,解釋道。
慕衷情也摸了摸自己的手腳,的确都沒包紮,她毫無避嫌的意思,直接卷起袖子和褲腿查看,她的傷多少皮外傷,這會兒都差不多結痂了,隻要不特意去碰,也不疼。
檢查完後慕衷情一擡頭,就看到秦澈不知何時又背過身去了。
慕衷情想,要是哪天她直接傳個吊帶熱褲到秦澈面前晃悠,他是不是得自戳雙眼?
“哎喲,你等會兒,我先去方便一下,待會兒回來再跟你說。”慕衷情剛開始那興奮勁兒一過,躺了一天的後遺症立馬就感受到了。
她剛要出門,秦澈忽然叫住她:“等等,披着。”
秦澈給她拿了一件披風披上。
慕衷情乖乖地站着等他系好,她倒是不在意這樣出去,反正裡衣也是衣服,又不是光着出門,不過秦澈都給她披上了,她也沒有拒絕秦澈的好意。
她剛打開門,就看到在院子裡轉悠的司嶽,連忙問道:“司嶽,你們這兒茅廁在哪兒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