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澈坐在床沿,一直等到慕衷情醒來,手中的紙已經被他翻來覆去地看過無數遍,幾乎倒背如流。
“嗯?你怎麼在這裡?你不是有事嗎?”慕衷情剛醒時還有些迷糊,問完才發現自己抓着秦澈的衣服,她噌地一下坐起來,道歉道,“不好意思啊,我也不知道怎麼抓着你衣服的,沒記憶了,現在什麼時辰了,不會耽誤你辦事吧?”
秦澈沉默一會道:“沒事,不着急,若有急事,他們自然會來找我。”
慕衷情掀開被子,下床穿鞋,看到了他手上的紙,又想起自己睡之前好像沒有蓋被子,便問道:“你是特意回來拿東西的嗎?”
“嗯,你說的房屋改建和思想改造,我都得安排人去做。”秦澈仔細觀察着慕衷情的神情,“隻是關于思想改造的部分,我剛剛又看了許久,許多女子怕也未必能接受你所說的這些。”
慕衷情了然地笑笑:“自然是有許多女子接受不了的,然後要是散播出去,更多的男子怕是更接受不了,說不定還要寫好些文章來罵我呢。”
“那你又是如何有了這些想法的?他們說女子無才便是德,女子不可抛頭露面,許多女子從小便被教育要溫柔娴淑,做一個貞潔烈女,你卻認為,這都不重要。”秦澈斟酌着措辭,“也不知是什麼樣的人,能有這般不同尋常的想法。”
慕衷情完全沒有察覺秦澈的不對勁,隻當他從前受到太多封建思想的影響,一時不太理解,便耐心解釋道:“誰最開始有這樣的思想并不重要,重要的是,往後每個人,都該有這樣的想法,不僅要尊重生命的平等,也要尊重女子生存的權利。”
“你常說的平等,怕是實現不了,這世道的尊卑并不是你一人可輕易撼動的。”秦澈說道。
慕衷情很清楚光靠她一人是不可能實現的:“不能實現就不去做了嗎?在有限的社會制度内,去實現最大可能的平等,就夠了,我知道自己的能力根本不夠,但總要盡力而為,有一個先生曾說過,與天奮鬥,其樂無窮,與地奮鬥,其樂無窮,與人奮鬥,其樂無窮。”
秦澈注意到,在說到最後一句時,慕衷情的眼中仿佛有光亮起:“這位先生,于你來說很重要?”
“那當然,他對很多很多人來說,都非常重要。”慕衷情立刻答道。
秦澈狀似自然地問:“敢問這位先生大名?若真有大才,不應當被埋沒。”
慕衷情忽然尬住,好在她尬了也不是一次兩次了,反應速度還是比之前快上不少:“他呢,最喜歡做個教書先生,不願出世的,我也不好違背他的意願。”
秦澈微微皺眉,卻沒有再追問,反而主動轉移話題:“你一覺睡到午後,也該去吃些東西了。”
慕衷情摸了摸自己的發髻,居然沒亂,便起身道:“好啊,那一起去吧,你也被我耽誤這麼大半天,吃完飯要努力工作!”
睡了一覺的慕衷情精力充沛,跟打了雞血似的,隻想趕緊投入工作中。
秦澈跟在她身後,臉上有淡淡的笑意,眼中卻夾雜着些許憂慮:“今日你便不要出門了,好好休息一天也無妨。”
“嗯,我再完善一下昨天的計劃,把能想到的項目再細化一些,具體執行時可不能隻靠理論,還得有落地可行性。”慕衷情一手握拳,給自己打氣道,“不出一年,舟安府必定會煥然一新。”
秦澈提醒道:“分地之事切不可着急,此處與奉德縣不同,官場風氣也需肅清,官商勾結更要查探清楚。”
“放心,我不沖動。”慕衷情保證道。
“還有一事,你每日所練的那八段錦,我想讓府中各人也都學習一番,強身健體,往後也可在舟安推廣,若是有多幾套類似的功法就更好了,不同的人選擇不同的功法。”秦澈提議道。
慕衷情不覺有異,立刻說道:“有,我還記得幾套更簡單的,叫廣播體操。”
聞言,秦澈的神情莫名複雜,這個答案不出所料地讓他聽不懂,他想,對于慕衷情的來曆,他應當像慕衷情那樣,天馬行空地去設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