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衷情最擅長的就是動員,最後一句說完,底下的人早已沒了最開始的猶疑和不信任,他們的注意力全都落在了“王爺與清州的未來”這幾個字上,瞬間感到自己肩上的擔子沉甸甸的,簡直是躊躇滿志。
這一波司徒退下之後,慕衷情癱在椅子上休息了幾分鐘,很快下一波人就來敲門。
她提起精神,再面前紙張上的“修路”兩字旁打了個勾,在水渠旁畫了個圈,而後說道:“進來吧。”
得到允許,又是十幾人進門,關門,行禮一套流程。
這些人的裝扮卻是與剛剛那幾個完全不同,更為樸素,其中大部分人的手臂都粗壯有力,明顯是常年幹活的。
慕衷情将桌上左側的一沓紙拿過來,狀似随意地翻着:“都起來吧,不必多禮,今日召各位前來,其實是有事相托,想來進門之前,府主大人應當已經将報酬與你們說清,我也不多說廢話了,這裡有幾十張紙,但并不是圖紙,你們都是舟安數一數二的工匠,比我們這些人要更懂如何去繪制圖樣、如何去制造出更為實用的工具,這些是我所設想的有希望在這裡實現的農具,我需要你們去做出來,不一定要全部,但能做出多少,是多少。”
說着,慕衷情将那一沓紙分成了十幾份:“都來看看吧,有什麼問題盡管問我,但有一點,這些農具做出來,是要實用、耐用,可以在清州批量制作、發售的,我不要華而不實的好看玩意,明白嗎?”
底下人應聲過後,先後上前拿過一份份紙張,說句實話,他們也不知道繪制這些内容的人是誰,隻覺得展示參考的圖樣畫得實在有些抽象,好在一旁的功能拆解寫得十分詳細,有些經驗足的人,在腦海中一下子就有了想法,許多事情,難在創新的第一步,但隻要有了第一步想法,往後的事情對他們這些人來說就容易許多。
慕衷情耐心地等他們細細看過每一張她想了好幾天的圖樣,之前那段在地裡跟着農戶一起勞作的時間,讓她發現,這個世界的生産力實在太過落後,要什麼沒什麼,她絞盡腦汁,試圖把以前還給老師的那些古代農業工具的知識給搶回來,好不容易才想到了踏犁、水轉筒車、秧馬、曲轅犁、塍鏟等工具。
她真的已經盡力了。
“看了這些東西,我相信你們也會有自己的想法,如果它們能從你們的手中被制造出來,我想你們應該會明白,這能夠給百姓帶來怎樣的改變,利在當代,功在千秋啊各位。”慕衷情平靜又熟練地給他們灌雞湯。
不過此時的工匠們已經聽不進去了,他們都沒怎麼在意慕衷情說了什麼,反而幾個人紮一堆,開始讨論起自己的想法來。
慕衷情一時無言,她無聲地牽起一抹笑,安安靜靜地喝茶,等他們讨論完畢。
這一等便是半個時辰,慕衷情腰都坐累了,她輕輕地起身伸了個懶腰,結果膝蓋不小心撞到桌子,疼得她嘶了一聲。
這下那些工匠們都回過了神,尴尬地互相看看對方,然後整齊劃一像最開始那樣恭敬地行禮。
慕衷情疼得龇牙咧嘴的,就分出一隻手揮了揮:“都回去幹活吧,東西做出來還得先拿到田裡去試用,再改良,時間緊任務重,别在我這兒耽擱了。”
路有了,農具有了,接下來就是人和地的問題。
其他都好說,地才是秦澈不在時,慕衷情要解決的最大的難題。
她揉了一會兒膝蓋,又拿過桌子右側的冊子,譚澤的那些種植方式,的确不是每一個人每一塊地都能複制,于是她讓府衙中專事農業的人都看了一遍冊子,而後分别進行改良,她隻給了他們一天時間自己創作,又給了他們一天相互讨論,修改,如今她手上的就是最終版本。
慕衷情準備将以這本冊子為宣講模闆,進行為期一個月的舟安農戶種植技術宣講會。
而這個宣講的人選,她挑來挑去,最終是挑了譚澤。
一是他年齡大,資曆老,壓得住場子,二是他對舟安的地更了解,有人提問時,也可以用自己的經驗去解答。
前期的準備似乎都好了,這一天最後一個進這扇門的,是司嶽。
“王妃,您之前交代的事情,都已經吩咐下去了,隻是這件事,實在是……”司嶽不知該如何形容,當分地這件事,真真切切地擺在她面前時,她陷入了一種恐慌之中。
一種莫名的,令人心驚膽戰的恐慌。
但她還是去做了,為了忠心,為了那個曾經有勇氣離家、逃婚的自己。
“别怕,等王爺回來,這裡會是一個全新的舟安。”慕衷情安慰道。
望着慕衷情堅定的目光,司嶽用力點頭。
“王妃,清州軍一定會護住您的安全!”
司嶽無比清楚,一旦分地之事展開,慕衷情會遇到多少的危險。
她要動那些地主鄉紳的命根,别人自然,也會來要她的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