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澈的直覺是在無數生死存亡之際鍛煉出來的,他一看到這場雪就感到一陣莫名的不安。
甯可錯判,不可無視。
秦澈與慕衷情一商量,當即決定帶領一部分人馬返回舟安,留下幾個将領駐守在附近,待到确認賊寇沒有其他動作之後再回到各自的駐地。
路上,慕衷情望着那杆四邊繡着許多看不清的繁複圖案的旗幟,對秦澈道:“若有一日你準備好了,這面旗幟可以換嗎?”
秦澈沉默良久:“清州軍的旗幟已傳了三代。”
慕衷情以為他這是委婉的拒絕,應了一聲,沒有再提。
誰知又過了一會兒,秦澈忽然道:“那這面旗幟是忠君衛國的清州軍旗幟,并非保家衛國的。”
他側過頭,一身甲胄,眸中含笑望着慕衷情。
慕衷情猛地擡眼,眼裡透出些興奮,但又有些不放心地再次試探:“那新的旗幟,可不可以由我來設計?”
“自然可以。”秦澈爽快地答應下來。
心情大好的慕衷情輕巧地哼起歌來,直到晚間紮營做飯,她一邊幫忙生火還一邊反複哼着同一段旋律,似乎很喜歡這首歌。
待到幾人圍坐在篝火旁一起喝着稀粥啃着幹糧時,聽了一路的方安全終于忍不住問道:“王妃,您今日一直哼着的小曲我怎麼從來沒聽過呢,難不成是京都盛行的?”
慕衷情啃着餅答道:“不是京都的,不過你們若是想聽,我可以唱給你們聽啊。”
此話一出,周圍幾人都瞬間看向秦澈,畢竟在這個時代,給别人唱曲的大多都是優伶歌姬,這不僅有損王妃的清譽,也相當于是在打秦澈的臉面。
慕衷情看到這氛圍才意識到這點,秦澈卻悠悠道:“無妨,在軍中,哪兒來那麼多規矩。”
秦澈不在意,其餘人才放下心來,說到底都是秦澈的心腹,他們可以不在意其他規矩,隻在意秦澈的态度。
這麼長時間相處下來,隻要不瞎的人都能看出秦澈對慕衷情的重視,雖然對于他們來說,慕衷情的很多想法和做法都是超出他們理解的,但正是因為這些超越理解的東西,也讓他們對慕衷情多了一分與秦澈無關的敬重。
慕衷情喝完粥,清了清嗓子,她唱歌不算多好,隻勝在不怎麼跑調和感情充沛,大概也跟她多唱紅歌和軍歌有關。
“烽煙滾滾唱英雄,四面青山側耳聽,側耳聽……為什麼戰旗美如畫,英雄的鮮血染紅了它,為什麼大地春常在,英雄的生命開鮮花!”
這首歌慕衷情非常喜歡,在大學勤工儉學的時候,她一邊打工一邊學習,還鉚足了勁去申請入黨,最累的時候她能在每課的那天打上三份工,都是卡着宿舍關門的時間下班回家。
學校的位置在郊區,她每次在晚上騎着自行車經過一段無人的小路,都會唱這首歌給自己壯膽,就好像她的身邊真的有無數個英雄正保護着她,讓她有勇氣去面對一切困難。
在這個世界唱這首熟悉的歌時,慕衷情的眼底帶上了淚光,但她還如從前一樣的堅定。
就連慕衷情都沒注意到,在她開始唱歌之後,周圍的許多士兵們都停止了私語,安靜地聆聽。
她唱完最後一句後,有很多人都抹了一把臉。
他們其實并不能完全聽懂歌詞,但不妨礙他們感受到慕衷情歌聲中深刻的情感。
秦澈低頭喃喃念着那句“為什麼戰旗美如畫,英雄的鮮血染紅了它”,似乎想到了什麼。
晚風吹得篝火跳動,四周靜得都能聽到木柴燒灼時偶爾響起的噼裡啪啦的聲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