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安全吸了下鼻子,甕聲甕氣地問:“英雄?我們也曾為瑾朝流血受傷,那我們算得上英雄嗎?若我們算得上英雄,朝廷為何收了清州的稅,還要克扣我們?!”
慕衷情托着腮,溫聲道:“你們當然是啊,每一個為國家為人民付出和奉獻的人,都是英雄,朝廷對不起你們,是朝廷的錯,若是你喜歡這首歌,我可以教你唱啊,以後你也可以唱給無數個抛頭顱灑熱血的軍人,唱給那些或許手無寸鐵,也依然支持愛戴你們的百姓。”
方安全偷偷瞄了秦澈一眼,往慕衷情身側挪了一步:“那王妃是認為,那位錯了?”
秦澈擡了下眼皮,沒阻止他的問話。
周圍的人依然安靜得可怕,能聽到他們對話的人都悄悄豎起了耳朵。
慕衷情張嘴說的卻是:“其實我不太喜歡王妃這個稱呼。”
“啊?”方安全驚愕,目光在慕衷情和秦澈之間移來移去,不知道腦補了什麼,驚慌失措道,“王妃,王爺可是一心撲在您身上,我們都知道的,王爺從未如此在意過一個女子,您可是唯一一個,您,您怎麼能傷王爺的心呢!”
秦澈:“……”這手下有點丢人,怎麼辦。
他剛想挽回一下自己的面子,便聽慕衷情笑道:“我不是這個意思,我是說,王妃,顧名思義就是王爺的妃子,說到底隻是别人的一個附庸,但我有自己的名字呀,慕衷情,是我的大名,你們可以叫我的名字,可以叫我慕姑娘,慕小姐,我隻是希望你們看待我時,不止看到我的身份。”
說着,慕衷情看向秦澈,眉眼溫柔:“就像你們跟着秦澈,敬佩他,忠心于他,不是因為他是清州的王爺,而是因為,他是一個好主将,對嗎?”
方安全嘟嘟囔囔,但他的聲量從來不小,明明已經壓低了聲音,大家還是都能聽到:“可是王妃已然嫁給王爺,我們這些粗人若是直呼王妃名諱,也太過冒犯了。”
還是根深蒂固的尊卑觀念。
慕衷情知道自己沒法立刻改變他們的觀念,便看向秦澈道:“我倒是有一個想法,就是不知陸離是否同意。”
秦澈挑眉:“但說無妨。”
慕衷情道:“不如清州軍同袍們,彼此之間都改個稱呼,要麼統一叫姓氏加同志二字,要麼便稱呼對方姓氏加職位,大家都是浴血作戰的戰友,軍令如山沒錯,可尊卑分得如此明顯,倒也是生疏了。”
同志,秦澈想起了上一次慕衷情提到這兩個字時的神情,他想,不過是個稱呼而已,為何對她如此重要?
他不懂,但他已經習慣相信慕衷情。
秦澈沉吟道:“隻要大家沒意見,我也沒意見。”
方安全嘿嘿笑了幾聲,拿着餅就往其他人那兒走:“來來來,你們叫我一聲,我聽聽好不好聽。”
有和他相熟的人大膽開口:“方同志。”
方安全咂摸了幾句,竟然莫名覺得好聽,他又回身朝慕衷情道:“還是王妃,不對,慕同志有才華,這确實好聽,好聽。”
說着,他又去禍害各個小兵,讓他們叫自己幾聲聽聽。
秦澈都被他逗得啞然失笑。
回程的前幾天,都在這改換稱呼、學習唱歌的歡樂氛圍中度過,但離舟安越近,大家的神情便越嚴肅。
原因無他,隻因往年下不了幾場雪的舟安,竟又連着幾天下大雪,目之所及之處,已經有積雪堆積在路上、樹上和房頂上。
天氣越來越冷了,若是這雪再這樣下下去,一場天災避無可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