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要有出息,就得好好聽本山君的話,日後方能吃遍六合八荒。”濯纓終是長舒了口氣,尚且滿意的笑了笑道。
“山君,這話你适才說過了……”沉水煙小心翼翼的瞥了濯纓一眼,小聲嘀咕了句,恰入了濯纓耳中。濯纓擡眼瞪了她一眼,她立即改了口道,“山君,那我何時能有出息?”
“小煙兒,這話你适才也說過了!”濯纓縱身躍上了石棺坐下,雙腳蕩着紫色裙擺,悠哉悠哉道,“好好聽本山君的話,保你衣食無憂!”
“山君,我這身衣裳挺好的,一點也不用愁。能不能将‘衣’也換成‘食’,保我‘食食無憂’就行!”沉水煙站在石棺跟前,眼巴巴地望着濯纓,似乎頗為認真。
“能啊,你先聽我将話說完。”濯纓欣然點了點頭,這丫頭也是十分可愛的,方又徐徐道,“我前些日去月歸山借糧時,有所見聞,甚有意思,特記下說與你知。”
“山君,可是見着什麼奇果珍馐了?”沉水煙張口就是吃,這話茬委實沒法繼續,如若任由其瞎扯,怕是要改寫月歸山見聞了。
“你莫說話,聽本山君說即是。”濯纓忙伸手捂住了她那張嘴,這才又不疾不徐地繼續道,“你沒去月歸山,是沒看到呀,那月歸山的山神廟巍峨宏偉,十分壯闊氣派,光是那門面都有外面陵墓石碑七八個那般大,更别說裡邊的道場、堂子和閣子了。那神壇上供奉着的山神石像,足足有丈許高,精雕玉琢的,可神氣了……”
“那廟裡可是擺了很多糕點果子?”沉水煙忍不住又插了話。
“那是自然,我從月歸山帶回來的糕點果子都是從那山神廟裡拿的。聽說,那月歸山的凡人日日上山神廟供奉鮮果糕點,品類各異,日日不帶重樣的,想想就不禁垂涎三尺!”濯纓一面眉飛色舞地說着,一面故作十分回味的模樣,引得沉水煙不住地咽口水。
“山君,小煙兒也想去月歸山瞧瞧……那些鮮果糕點長什麼樣?”沉水煙舔了舔嘴,方又笑了笑道。
“月歸山到底是他人地界,你今日去瞧,明日去瞧,總不能時時日日月月年年都去瞧?不妨在咱霍山也修建個山神廟,日後自有凡人日日供奉鮮果糕點,那時你不止能時時日日月月年年都瞧在眼裡,還能時時日日月月年年都吃到嘴裡,豈不快哉?”濯纓見這丫頭已動了心思,收了手,趁熱打鐵繼續謅道。
“時時日日月月年年都吃到嘴裡……”沉水煙聽了這話已然兩眼放光,喜上眉梢情難自禁,說着就要往外跑去,“山君,那咱趕緊建個山神廟呀!”
“唉,回來!”濯纓急忙将其招了回來,笑道,“你可知如何建山神廟?”
沉水煙搖了搖頭,一臉無辜地瞧着濯纓:“山君,你别賣關子了,快告訴小煙兒!”
“先前,我去月歸山時,聽聞曾有落魄文人到了月歸山,前任月歸山君給了他幾滴甘露,那人後來發達了,知恩圖報給月歸山君修建了山神廟,還鑄了神像,後來索性将一家老小都搬去月歸山了,再後來這月歸山的山神廟就時時日日月月年年都有人供奉糕點果子了。”濯纓将所見所聞一五一十說與沉水煙這丫頭,見其一臉癡傻的模樣,也不知聽懂了幾分。
“小煙兒明白了,咱得先去蹲山口,撿個落魄文人,給他喂幾口白露,待他感恩戴德山裡來修建一座山神廟,給咱時時日日月月年年供奉糕點果子!”沉水煙這丫頭在吃食上一向頗為能耐,此番也不負她望,這小腦袋瓜倒是極為難得地轉得快,“原來,山君教我去蹲山口,就是為了此事,果然是深謀遠慮!”
“那你就别花功夫在那兒哭了,趕緊去蹲山口,撿個落魄文人回來!”濯纓這話還未說完,這丫頭已然歡天喜地跑去了。
而後,這丫頭當真去山口蹲了好些日子,濯纓自是過了好些安生日子,睡了好些安穩覺。許是聽那丫頭哭慣了,多睡了幾日不曾聽得那丫頭哭聲,倒有些不自在了。
她睜眼瞥了眼漆黑的棺椁,翻了個身又睡過去了。再睜開眼時,耳邊仍是寂靜一片,全然不曾聽得那吵嚷丫頭的聲響。
濯纓霍然坐了起來,推開了棺椁,輕身去了山口。一路行來,漫山林木蒼翠,終年如此,幽然而寂靜。走至山口時,沉水煙那丫頭老老實實坐在一株老樹下,隐約瞧着哪裡有些不對勁,卻又一時說不上來。
待她走得近了,忽然發覺頭頂樹梢上光秃秃的,一片葉子都沒了。濯纓記得,這株老樹原本枝葉繁茂,分外蒼翠,如今竟一片葉都沒了,地上零星地鋪了些枯枝敗葉,也不似落了滿樹黃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