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才，濯纓想同她說的，可不是什麼大魚小魚，更不是什麼全魚宴，是要規勸沉水煙先放下吃食，同她一道務些正業來的。待濯纓轉頭想起時，見這丫頭如此不成器，同她說大道理定然是行不通的，須得換個法子。

“小煙兒呀，你這成天就知道吃，難道就不想常年都能吃更多好吃的？”濯纓伸手掰正了這丫頭的腦袋，讓其認真看着她說話。

“常年吃更多好吃的，還不是一樣吃？”沉水煙有些不明所以地望着濯纓，一臉的無辜。

“當然不一樣了！”這丫頭真是糕點果子蒙了心，濯纓忙收回了手，哭笑不得道，“從前，你吃的都是凡人供奉先人的糕點果子，剛吃完的是月歸山借回的供奉神仙的糕點果子，你這吃來吃去也就這麼點糕點果子，六合八荒好吃的可多了，你就整日等着吃些凡人家的糕點果子，也太沒出息了。”

“有吃的就行了，要出息做什麼，又不能吃？”沉水煙聽了這話，竟然不好好思過，反倒理直氣壯地回了句。

“出息是不能吃，但可以讓你吃更多的好吃的，比如說天上飛的大肥鳥，地上跑的大肥獸，水裡遊的大肥魚……”濯纓這話才說了個開頭，沉水煙這丫頭已然撐不住了，一把抓過她的手，咽了咽口水道，“這麼多好吃的，想想就忍不住口水直流……”

“隻要你聽山君的話，有了出息，将來就能吃遍六合八荒！那時候，你一張嘴，那些什麼飛的跑的遊的爬的通通自個兒滾你肚皮裡！”濯纓料想這丫頭不就愛吃，那就順着她那心頭好诓一诓，沒準還能诓出個厲害貪吃鬼來。

“山君所言可當真？”沉水煙這隻貪吃鬼果然為吃是圖，兩隻水汪汪的眼睛亮亮的，像夜空中的星星般。

“我堂堂一山之君，還能诓你不成？”濯纓不禁輕笑出了聲。

“那可不好說，當初在蓬萊，山君也是如此诓那仙子的，诓完就跑了……”這丫頭在吃這件事上顯然精明了許多，不似平日那般呆呆傻傻的。

“你家山君何時那般沒出息，跑了？”不待她将話說完，濯纓一口打斷，拒不承認。

“那還不是因為君撚上仙趕回來，壞了山君的籌謀。”沉水煙分外認真的看着濯纓，一番話說得振振有詞，“山君若有出息，豈會在君撚上仙面前，讓小煙兒背了黑鍋？”

“你這丫頭真是越發出息了，敢數落起你家山君我了？”濯纓亦是哭笑不得，擡手戳了她腦門，又愛又恨。

“山君，你也說我越發有出息了，那咱何時能吃遍六合八荒？其實也不用吃遍六合八荒，能再吃碟月歸山的桂花糕也行……”沉水煙竟不知所錯，反沾沾自喜，滿眼期盼地望着濯纓。

“你就這點出息，哪裡越發有出息了？”濯纓瞧着這丫頭，愈發不知該惱還是該笑。

“山君剛還誇我越發有出息呢，怎地改口就變了？”沉水煙分外認真的瞧了濯纓一眼，似心懷不滿地低下了頭。

“我方才那是誇你有出息？你這仙根道法跟誰習的？好賴話也聽不出來？”濯纓當真是佩服這丫頭，也不知是大智若愚，還是故意裝傻充愣，“算了，你要想吃遍六合八荒，就得聽本山君的話。”

“哦。”沉水煙似懂非懂地點了點頭，忽又似想起什麼一般，眼珠子亮了亮，咧嘴一笑，“山君，那咱何時才開始吃遍六合八荒？”

“等你有些出息了，就能開始吃遍六合八荒啦。”濯纓思量了一陣，這丫頭委實太沒出息，還是得先有出息再說。

“山君，那我何時能有出息？”這丫頭也是吃慣了現成的，從來隻問‘何時’，不問‘如何’，莫不是還等着濯纓親自給她嘴裡送吃的來？

“你應當問‘山君，我如何能有出息？’。”濯纓皺了皺眉頭，終是強忍住心頭惱怒，一字一句教她。

“哦。”沉水煙又是那副似懂非懂的神色，點了點頭，老老實實學着濯纓問道，“山君，那我如何能有出息？”